闷热的空气在盛夏的聒噪中悄然落幕,如一个巨大的气球被热气蜂拥着吹上天空,承受不住太阳的威力索性便蔫蔫地泄了气。气流直转而下,瞬间便爆破出如瀑的雨滴。
时令已至九月,告别了盛夏,迎来了秋日的第一场大雨。大颗大颗的雨滴啪嗒啪嗒地敲打在玻璃车窗上,隔着玻璃车窗,苏文仿佛在静静地观看雨滴们欢快演奏的圆舞曲。在一片朦胧的雨汽之中,苏文欣赏着雨中各式的景象。车窗外,雨哗啦啦地下着,让人看了眼花缭乱的汽车行驶在宽阔的大马路上,依稀还可见人行道上撑着伞疾步快走的人影。
苏文是隔着雨幕望见自己将要生活三年的高中学校的,只见那高大的校门即使在大雨的冲刷下仍颇具威严肃穆之感,苏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底漾出莫名的思绪。
博德中学作为g省市中心最有名望的中学,尽管在上世纪80年代初建校,如今校史也不过短短三十余载。近十几年来年年拔高乃至位居顶端的高考升学率昭显着这一新兴中学的实力,不得不成为市教育部门以及众学生和家长举众瞩目的焦点。当初苏文也是挤破了脑袋才考进了年年诞生省高考状元的博德中学,如今亲眼见着了自己心心念念了三年的高中校园,不由得鼻子发酸,生出许多感慨来。
不过滂沱的大雨不容许苏文再多看校门一眼,更别谈幻想中对着新学校大声咆哮发泄三年来的所有苦闷了。
“文文!快,把伞撑起来!别淋着了!”身材娇小的苏母瞬间化身超人一般,将苏文的大行李箱从车厢里拖出来。
苏文再没法顾鞋子是否会进水,直接踩着大滩水迹冲过去给母亲遮雨。
报名第一天从遥远的小县城赶来,苏文特意穿上了新买的白色连衣裙,结果好巧不巧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雨,还没来得及好好参观参观学校,就要同母亲在漫天大雨中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瞎转悠。苏文感到自己的运气一如既往地差。无论何时何地,她总能碰上些不顺心的事来。
在门卫处简单问过女生宿舍位置后,苏母拖着行李箱急急忙忙向前赶去,撑着伞的苏文只好忙碌地追随母亲的脚步。
雨势依然没有减小的趋势,大颗的雨滴啪嗒啪嗒打落在地面上,发出沙沙沙的不规则的声响。眼看白色连衣裙下摆不可避免地缠绕上了雨花,白色帆布鞋表面上也都浸上了水渍,苏文怀疑来校第一天有被雨淋成落汤鸡的极大可能。仓促间苏文朝母亲瞥了一眼,果不其然,母亲身上被雨淋得要比苏文严重得多。
正对着学校大门的是一座巨大的孔子石像,径直看向石像的身后,俨然屹立着一栋威严肃穆的教学楼。看着那近乎被石像一分为二的教学楼,苏文脑海里霎时闪过数学课本里的轴对称图形。
苏文来不及细看,连忙右转进入另一条道路。眼前视野的开阔让苏文恍然间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小镇,碧绿的荷叶、朵朵粉色的莲花摩肩接踵般倚立在荷塘中,荷塘的外围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石道,石道连接着朱色漆就的长廊,逶迤地指向荷塘中央古色古香的凉亭。这显然与起初苏文眼中博德中学肃穆的教学楼风格迥异,然而苏文又说不出哪里显示出违和感。
很早便听说博德中学校园环境优美,学校之大可媲美大学校园。如今亲身停驻其间,苏文倒更理解博德中学除了那引以为傲的高考升学率,为何还如此吸引万千学子的心了。
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高中校园,苏文顿时心情豁朗起来。雨中与博德初遇,在苏文眼里更具有一种不可比拟的美感。苏文用眼睛贪婪地扫描着新校园的美景,企图在初见时便把它纳入记忆的匣子。这可是苏文将要度过三年高中生活的校园啊,苏文忍不住感叹。
不过,美虽美,博德中学的校园布局却让此刻的苏文迷惑不已。苏文和苏母在几条岔路间停驻,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张望。好不容易瞥见从小树林拐角处走来的一名撑着黑色雨伞的学生,未待苏文开口,苏母急忙地喊住那人。
“诶,同学你好!请问女生宿舍楼怎么走?我和女儿刚来学校,不太熟悉路。”苏母焦急却温和的语气在一片沙沙的雨声中响起。
黑色的伞遮住了对面人的脸,苏文隔着雨幕只看到对方清瘦的肩膀,还有他被斜洒的雨滴打湿的蓝白格子衬衫。
察觉到雨中带着些许急促意味的呼唤,蓝格子衬衫的少年微微侧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拉着行李箱的瘦小母亲在滂沱的大雨中迷茫不知所措,焦急的眼中饱含着对女儿的关爱。衣衫单薄的白色连衣裙少女撑着伞紧紧依靠着母亲,如瀑的长发被倾盆大雨的疾风卷起,随着斜洒的雨滴狂欢一般起舞。
视线里的一切都在瓢泼的雨幕中变得朦胧起来,仿佛一场老电影拉开了长长的慢镜头,电影中的男女主人公都被水雾弥漫,模糊得看不清彼此奔往对方的那一张随奔跑颤动不已的幸福的笑脸,以及那如鼓点般擂动的心跳。
同样被水雾弥漫的,还有那一双在雨幕中却清晰不已的百转千回的眼睛。
是什么东西,模糊了脑海中的记忆?趟过时间悠长的河流,苏文忽然在河的对岸看见了自己曾经的身影。千回百转,终于记起了最初相遇的场景。
“你好!”面容白净的少年清脆的声音伴着沙沙的雨声在苏文耳边响起,“我叫宋昱,同学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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