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静文作为孙家长房长孙受尽千恩万宠地长大,又理所当然地将在以后继承孙家的一切,可谓顺风顺水惯了。
唯有最近这么几天他只觉事事不顺,实在头疼。
起因还是他那不争气的妻舅。
那人平日仗孙家财势没少在城中欺男霸女,可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的缘故,用点小钱就能摆平,他毕竟爱极林氏容颜的楚楚动人被她一哭一求也就心软地帮着出手解决了。
不想这回遇上个硬茬子还伤了人,被一张诉状告到县衙去数罪并罚,怎么着也得挨顿打。
林氏见兄长受难,终日泪水涟涟,哀求夫君帮一把手。
孙静文再疼宠她,也觉得有些厌烦了只是有个被县衙重惩的妻舅之事若传出去受损的也是孙家颜面便勉强同意再帮一回。
他对律法也有些了解,知晓士人身份能帮着轻判几分于是在问过这惹是生非的妻舅是否读过书后就以重金收买了两位士人出堂作证。
他亦想着总惹麻烦的亲戚被送远点,当然不会出大价钱将人给设法直接捞出来,而巴不得对方受点小惩。
等安排好这一切,他就好声安抚几句林氏,成功换得对方安心的笑颜,便跟着松了口气,当这事儿是彻底料理好了。
他也没派人去盯着看此事进展,完全不料秦知县看穿了他的谋算,还发了当众出题的奇思,愣是让这算盘落了空。
结果是钱是没少花,妻舅却仍被重打百杖,送至他县看管起来而那俩出堂作了伪证的士人,也因此被惩,自然对孙家也怀恨在心。
如此赔了夫人又折兵,面子和钱都一场空的孙静文,当然不服气。
然而秦知县颇有几分官威,又是铁了心要攒政绩,不容在这有京官来主持扑买之事的节骨眼上出差错的,孙家派去的下人连门都没能进,就被撵了出来。
孙静文在外受挫,已是气得跳脚,回到家中,却又糟了父亲和祖父劈头一顿无情训斥。
他们不满他在孙家要购置那李家庄园的关键时刻不知分寸,得罪了秦知县不说,还糟蹋了钱财,惹得一身骚。
还道他根本不该插手进去,而该更早就规范妻舅一些出格行径,莫要听妇人之言一昧纵容,否则不会酿成今日苦果。
孙静文自知理亏,纵使感到憋屈,也只有忍了。
然而等他灰溜溜地回到屋里,又对上压根儿就不懂看人脸色的林氏那张啼哭不止的脸,听着埋怨的话,他哪儿还不感到烦心扫兴?
索性拂袖出门,不顾她愈发可怜的泣声,到燕馆歌楼里寻相好的粉头去了。
在成亲前,他也没少风流地与歌妓们寻欢作乐,只在娶妻后被家人交代着该安分一些,加上妻子颜色极好,才有几个月都未涉足此地。
孙静文沉着脸,骑马行在街边,在看到欢楼门前悬挂的那以箬赣盖着的红栀子灯前,忽然想起他那叫竹娘的相好可是个烈性子。
他这么久未去见她,缘由人尽皆知,要不买点小礼物讨其欢心,一会儿说不得也得被佳人甩脸色。
刚巧去的路上将经过孙家开的胭脂铺子,孙静文转念一想,就让厮儿原地等着,自个儿拨转马身,往铺子去了。
等将马拴在一边后,他掀开珠帘,进到铺子里,懒洋洋地出声吩咐道:“包三盒螺子黛来。”
“大郎君。”
刚还笑容满面的掌柜,见着来人后,不由面露尴尬:“螺子黛已被这位郎君全买走了。”
孙静文不禁皱了皱眉,勉强一笑:“是吗?这位客官可真是好眼光。”
说到底,他拿去哄人欢心是白拿的,顶多在拿多的时候走走大房的私账,平时都让公中的钱给填了。
铺席是要开门做生意的,生意越好,他作为未来的家主,于情于理都得高兴。
只是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买主,却与他印象中的那些大腹便便、穿着奇装异服的海外客截然不同。
年纪轻轻,穿着最时兴的苏绣织成的紫袍,坐在高椅上的姿态随意而慵懒,透着几分隐隐约约的风流俊逸,模样更是精致漂亮得跟画里的人一样。
孙静文原只是随意掠了一眼,后就愣住了,情不自禁地定住认真打量片刻。
直到正低头仔细查看胭脂色泽的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侧起头来看向他的方向时,才匆匆别开。
他见掌柜的忙着招呼对方,也不非要人过来,便信手拦了个正忙着给胭脂盒擦去表面不存在的灰尘的伙计,毫不客气地问道:“螺子黛没了,凤仙花红总有吧?给我包几份来。”
伙计却是一脸为难,小心翼翼道:“回大郎君,那也没了。”
孙静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压低了声音问:“……又是被他买走的?”
伙计点了点头。
孙静文无可奈何,只有咬咬牙,又改个主意:“画眉七香丸,蔷薇水总有吧?选一样拿一份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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