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卯年正月初一辰时二刻,长生推门而出,寒气逼人,积雪覆盖整个绿墙院,院中菩提裹上银装,还坚强的立在寒风里,白雪银光刺眼。
长生会心一笑,搓着手呼了一口气,如幽兰一般随风飘远了。
这个冬天,她嘴角干裂,鼻子通红,极其不适应入冬后的身体反应。眼眸如烟,望着白雪覆盖的一方红色角楼下的风铃。清脆作响,入耳格外舒服。
寺庙雪景如诗如画,没有浓墨重彩,却让人感到一种纯洁和庄严。一场雪,一座寺,坐观雪景,清幽静谧,又妙不可言。
长生没有看见小和尚的身影,想来又去做早课了。
今日是正月初一,又是大年初一,人人放松团聚,可是寺庙却是香火旺盛的时候,远在后院的绿墙院今日都能听见正殿的说话声。
长生打了个哈欠,决定去红墙院碰碰运气。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揣在兜里,步伐轻佻往红墙院走着。
石子铺的甬道干净得一丝不苟,没有一点积雪的痕迹,大概是一大早就被僧道们扫的干干净净。
两侧的古松,苍柏依旧郁郁葱葱,枝条上裹满了厚厚的白雪。从下方经过,冷不丁会掉到人的脖子处,一路行走的人健步如飞,匆匆穿过去。
长生咬着馒头笑话前面行走的人,却听见不远处有人悄咪兮兮的咬耳朵。
“这就是和小主子住在一起的女子?怎么这么不害臊,我们离那些和尚都远远的,她还凑在人家房间里住着。”
长生脚步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她们,是一群穿着简单僧衣的女子,但是尼姑并不是尼姑,素质很不是很好。
长生并没有理会她们,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养在寺中哪也去不了,算是无聊至极,偶尔耍耍嘴皮子,也是情有可原。
她一如既往的翻墙进入红墙院,只是这墙是翻上来了,看着院中的小背影,长生楞在墙上,硬是没下去。
口水冷不丁流下来,眼神直直望着那稚嫩的脑袋,嗦了一口口水,院中菩提树的小和尚才幽幽转头看向长生。
雪白的银光反射在他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珠似黑曜石那般,一眨不眨望着墙头上的长生。
长生眼神清明,发现他眼角微微泛红。心不由一揪,嘀咕道:他是不是哭过?这小和尚像极了大人的做派,与他许久都不见他哭鼻子。猛然见他这么一哭,的确令人心疼。
长生跳下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擦了擦嘴,轻言细语的问道“你怎么了?”
小和尚一直看着长生,眼睛没眨一下。听见长生问他,他才收回视线。一滴清透的眼泪挂在眼眶上,被他擦掉,之后恢复淡定从容的样子。
雪还在纷纷扰扰飘着,温度却异常的低,看小和尚的样子应该也是坐了许久。
长生蹲在他面前,小心的抬手为他擦脸颊,呼出的幽兰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只见他的耳朵瞬间红成霞光照射。长生没有在意,大概是被冻红的!
“你冷不冷?”长生小心握住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捂着。
离垢抬眸看了长生一眼,发现她嘴角下的馒头屑,便哼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你是饿死鬼吗?”
长生瞪眼回道“是差点被你饿死了!”
“我爹说你来历不明,让你离开!”离垢说话的样子都似大人那般云淡风轻,一派从容。
长生神秘兮兮撇了他一眼,说道“所以,你是舍不让我走,才哭的?”
离垢目若含秋,面无表情的回道“我哭是因为我爹不让我今夜出去参加庙会!”
长生撇了嘴,无所谓的说道“既然你爹不让你出去,我偷偷带你出去呗!至于我离不离开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大不了把你爹打一顿,打到答应为止!我就不信他还让我走!”
“爹!”离垢眼看着长生身后,便自觉的站起来。
长生蹲在原地愣了半晌,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感觉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等了他半晌才听见他说道“既然姑娘想留在离垢身边,就给个理由?”
长生顺势起身,然后很有礼貌回道“大师事物繁忙,我替大师照顾离垢,也省的你日日担忧他。以后他地事情我一定自己的事情做,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一辈子!直到大师老去,直到他娶媳妇呃!不是不是,直到他接替大师的位置!给大钟寺在创一个奇迹!蒽!和大师一样的奇迹……!”长生说这些话连脑子都没过,乱七八糟的扯了一通,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姑娘,你的身份我们不知,想必你也不想让我们知道。但是只要你不伤害离垢,并且好好保护他,我还是会让你留在他身边!”
长生立马抬头,笑着说道“大师,我从未给过承若,但是我想保护的人,我一定护到低,绝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定慧大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对离垢说“今夜我准你出去看庙会,但是亥时三刻必须回屋,知道吗?”
离垢恭敬的对着定慧大师作揖“阿弥陀佛!多谢大师!”
长生也恭敬的作揖,想瞅他的脸,可还是看不见。长生彻底放弃了,走在路上还问小和尚“你看见你爹的脸了吗?”
小和尚头也不抬一下,闷声回道“看的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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