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笑毕,李世民道:“段兄来得正好,大家都在猜咄毕赠我五百匹骏马的意图,你见闻广博,定能知晓其中关窍。”咄毕以送礼的名义赠给李世民五百战马,大家都觉得他不怀好意,但却猜不透其中的门道。段举想了想,摇头道:“我没见过这些马,会不会带有疫病?”刘文静道:“兽医已经检视过了,都很健壮。”
这时那个贼眉鼠目的刘弘基突然问道:“段兄的话提醒了我,这些马是不是比普通的突厥马要高大,四蹄稍细,后蹄上有岔?”刘文静眯着眼回忆一下,道:“确实比普通突厥马大一些,却不曾留意马蹄。”刘弘基道:“那么请刘令即刻派人去查看一下,再数一数有多少匹牡马。”刘弘基长得猥琐,却从不轻言,刘文静即刻派人去城外查看马匹。
众人不明所以,刘弘基也不卖关子:“在下年青时,胡作非为的事做过不少,有一年在幽州城北遇到个稀罕,一个突厥人在圈里养了几十匹大马,每一匹都是灭景追风的神骏,我当时衣食无着,就想弄几匹赶回内地卖个高价,享几天富贵,谁知那突厥鬼坐地起价,一匹马就要我全部的身家。老子一句话不说,拍腿就走,当天夜里放把火烧了他的宅第,把几十匹马全部赶回了关内。”众人脸露微笑,也不惊讶,这刘弘基自小就是个恶棍,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是家常便饭。刘弘基道:“我打小穷惯了,突然得了这笔横财,就寻思着就此收手做个长久生意,我要以马生马,让这些骏马子子孙孙为我赚钱。”
萧瑀笑道:“刘兄找到了万年生意。”刘弘基骂道:“万年个屁!我买了个大场子,雇了人帮着打理,谁知懂行的一看,他妈的,全是牡马!一匹牝马也没有!只能做配种的生意,那就利薄得很。但这也难不倒老子,我选了十匹上好的种马,把其它的全部杀掉,又偷了几十匹本地牝马,把它们养在一起,一年后生下了三十多只马驹,个个长得骠肥体壮的,可把我乐坏了。我少有地在当地呆了两年多,看着马驹长大,一个个卖了好价钱。正在我得意之时,生意砸锅了,那年冬天,买主们纷纷找上门来,说我卖给他们的是瞎马。我哪里会认,但买主们信誓旦旦,说那些马有的撞墙有的跳沟,已经死了十几匹,我不信有这种怪事,就带着人去查验,竟然真是那样。”
刘文静见识广泛,问:“当时下雪了吧?”刘弘基向刘文静伸出大拇指:“刘令果然高明。”刘文静道:“我见过狗被雪光刺瞎了眼,狂吠着跳井。”刘弘基道:“确是如此,那些马都被雪刺伤了眼,看不清道路,所以才会撞墙跳沟,那些买主不依不饶,把我抢了个精光。”萧瑀笑道:“刘兄执著之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刘弘基恨恨地道:“当然!我花费这么大心力,却吃个大闷亏,哪会心甘,非整个明白不可。我回到幽州,拷问那个突厥老头,得知马是从突厥买的,我又深入突厥,终于在草原深处找到了懂行的。原来那些马是草原极北之处的寒马,很是耐冷,可在冰雪中睡觉,但寒马与汉地母马杂交出来的小马,眼力都差,在雪天必须戴上眼罩,不然三两天眼就瞎了。”众人隐约猜出咄毕赠马的用意:李渊见到如此神骏,必然用作种马大量繁殖,三五年之内,军中战马都是寒马的后代,李渊日后站稳了脚,一旦想与突厥翻脸,这些马见不得雪,大军在冬天无马可用,只能任由突厥摆布。
萧瑀道:“看来草原上有能人啊。”李世民脸色沉重,道:“突厥人大多心直口快,没什么心机,但最近几年大可汗重用西域的胡人,这些胡人智计百出,不可小瞧。”刘文静点点头:“那个姓史的通译竟然懂得幽州话,太是厉害。”胡人来自西方,幽州在东面,相隔万里,他实在想不通这人是在哪种机缘下学得幽州话。
这时派去查看的人回来了,果如刘弘基所猜测,五百匹马竟是一色的牡马,多数后蹄上有开岔,刘弘基这个鸡鸣狗盗之徒立了一功,如若不然,李渊的骑兵今后将到不了北方,过不了冬天。
李世民见突厥能使出如此奇计,心情沉重,过去确实小瞧了突厥,这次使的缓兵之计不知能否奏效,如果突厥看穿了李渊的底牌,在大军南下后直接出手把太原夺了,将士们家眷失陷,只怕全军皆乱,大败亏输,为保险计,必须在晋阳留下善守之人,力保城池不失。他看了看身边的人,心中盘算了一下,向段举道:“段兄,唐公大人本已任命你为行军司马,随军南下,我想保举你接替刘令任晋阳守备,为大家守护家眷。”李渊身边多谋士治臣,战将奇缺,刘文静擅于野战,是南下先锋的第一人选,段举正好擅长守城,可接替刘文静守卫晋阳。段举一抱拳:“属下听从主公调遣。”萧瑀道:“大军南下后太原三郡形同空城,可把马邑与楼烦的守军与家眷全部撤出,集于晋阳一地,这样守城把握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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