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的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太原城北百十里处,拱卫太原的云州、代州等城池早在数年前就被沙钵略大可汗打下拆毁,突厥骑兵随时可长驱直入,冲到太原城下。

李渊问道:“文静,你在晋阳多年,对突厥最熟悉,可有办法把他们留置在这里?”刘文静道:“办法是有,就怕唐公不肯。”李渊道:“现在火烧眉毛,有什么肯不肯的,说来听听。”刘文静道:“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投靠突厥。”他话音未落,李元吉就大叫道:“什么鬼话!”李渊与突厥是死敌,双方血拼多次,伤亡无数,投靠突厥太也匪夷所思,李元吉怒瞪着刘文静,李建成也变了脸色,只有李世民神情如常。

李渊看了看三个儿子,沉着脸问刘文静:“这是你与世民商量好的吧?”李世民向前一步,坦然道:“孩儿确实与刘令计议过此事。”李渊哦了一声:“原来你们早就议过了,与突厥也勾连上了?”他用了“勾连”一词,显然心中有些恼怒。李世民道:“还没有,刘令与突厥在战阵上多次交手,威振敌胆,突厥人无不知道刘守备,想要联系,只要他出面即可。”李渊不动声色:“联系上又如何?”李世民道:“只要不南下,答应他们一切条件。”此言一出,李建成惊呆了,李元吉跳了起来:“我不同意!”他手指李世民:“他们让大人当牛为奴你也答应?”

李渊在大殿中踱来踱去,沉吟不语,转到李世民面前,停下问道:“突厥会要我如何?”李世民道:“突厥人性情卑劣,贪图钱财,只要多许金帛,必能诱使他们允我们南下。”李渊又问:“我们现在府库空虚,哪有那么多金帛给他们?”李世民道:“我们手边没有,可关中有,可让他们派兵随我们进长安,金帛归他们,人民与土地归我们。”李渊问:“我们南下后前途未卜,许一个空头愿,突厥可汗会信吗?”李世民道:“突厥人贪小忘大,只顾眼前。现在看好像是我们替他们火中取栗,这样的便宜,突厥人肯定会占。何况大军南下,太原三郡空城一般,将士家眷都在城中,就是现成的人质,他们也不怕我们食言。”李渊点点头,踱了一圈,又问李世民:“那长安百姓岂不是要遭殃?他们会不骂我们?”李世民直盯着李渊的眼睛,道:“大人将来要善待他们!”李渊眼中精光一闪而没,心里暗道:此子心肠太狠。

李渊又踱了几圈,猛地停下问刘文静:“突厥人还在代州吧?”刘文静回道:“沙钵略的大帐就扎在代州南面的白石谷,三天来没有移动。”李渊道:“辛苦你了文静,就按世民说的,能成则成,不成速回。”刘文静躬身道:“遵命,属下立刻出发。”他转身走出大殿,李世民向李渊道:“我去送送刘令。”李渊道:“送送可以,但别再捣什么鬼。”李世民躬身道:“孩儿不敢。”

李世民在大院中追上刘文静,刘文静道:“公子放心,刘某心中有数。”李世民拍拍他的肩头:“不用我叮嘱,我的意思你懂,只要不犯太原,随他们开条件,最好再让他们送些战马。”他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交给刘文静,道:“直接走北门。”

段举自从得了李世民的命令,日夜在北门值守,家都不回。这天晚上,当值的校尉跑来向他报告,说有两个人要骑马出城,领头的指名要见他。段举下得城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要出城的两人穿着黑色长袍,腰间挂着长刀,用布巾掩着大半个脸,前面领头的身材魁梧,眼睛亮闪闪的,另一个跟在他的马后,身材偏瘦,头脸隐在暗处。

那魁梧大汉见到段举,跳下马来,背着众人向段举晃了晃手中的玉佩,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他让我们出城,明天晚上子时回来。”段举认得那玉佩是李世民经常挂在腰间的,他点点头,命令亲信校尉打开城门,放二人出去。

城门打开,那大汉一言不发挺身上马,和同伴一前一后进入城门,这时城下一个士兵手中的火把烧到了尽头,他随手将火把扔到地上,火星贱了开来,后面的那匹马受到惊吓,猛地一撩,那个骑手非常老练,身形向下一挫,扬手一鞭,马疾冲向前,驰出城门消失在黑暗中。

那个骑手策马扬鞭的动作段举再熟悉不过了,他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形容:就在刚才,他的顶头上司违背李渊的命令,偷偷出城奔向北方!北面不远就有突厥人,突厥大可汗沙钵略带领着十万铁骑,攻打晋阳不克,退兵后就驻扎在北面的白石谷。刘文静身负守卫晋阳抗击突厥的重任,竟然暗夜里投突厥去了!李世民让刘文静出城做什么?李渊知晓吗?段举想破脑袋也猜不透其中的关窍,但他相信李世民,相信此举必有深意,他吩咐手下关好城门,返身上城继续值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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