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生哥哥你来啦。”小秋看到墨桥生很高兴。

自从墨桥生牵着挂满两匹人头的马入城得了墨阎王的别称后许多宫人侍女见了他都不免露出畏缩惧怕之意。

这种畏惧让本来就不擅长和他人交往的他显得更加严肃和冷淡起来

但也许是相识于微末之时加上年纪幼小小秋每次见到他还是依旧如故的热情活泼。

这使墨桥生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桥生哥哥还没进晚食?姐姐正在烙饼呢我去端一些来,让你和凤哥哥坐着一起吃。”一提到吃小秋眼中就闪着亮晶晶的光不等墨桥生回答扭头就跑了。

墨桥生看着那个跑远了的小小背影,眼底透出一点笑,在程凤的桌边坐了下来。

“聒噪个不停我整日烦得很幸好你来了。”程凤不耐的抱怨。

“她只有这么点高。”墨桥生伸手比了一下,“你如果真的烦她一只手就可以让她不敢再来。”

程凤抿住了嘴,撇开视线。

“伤都好了。”墨桥生提了一小罐酒,摆在桌上,又从程凤的桌上翻出两个杯子。

“你说呢。”程凤看着他倒酒,“我都躺了半月有余了。从前,我们哪次受伤,有这样”

二人各自举杯轻碰了一下,烈酒入喉,既香且醇。

记得不久之前,二人也曾这样对坐,同样的人,同样的酒,那时却是那般的苦涩难言。

酒精刺激了神经,使人的思维更感性。

往昔,每一次伤重,都是独自躺在寒冷潮湿的窝棚里。

再渴,也没有水,再饿,也没有吃的。

在无边的寂静中,忍耐着,煎熬着,畏惧着那或许下一刻就要降临的死神。

幸运的话,会有一个兄弟,赶在夜间回来,往你的口中塞一团自己省下来的食物,喂一口浑浊的水。

勉强把你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能够继续在那暗无天日的泥沼中挣扎存活。

但如今,

程凤看着桌面上那个空着的药碗。

每一次他睁开眼,总有甘甜的清水,温热的粥食,被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捧到自己床前。

那个孩子的话很多,让他觉得太吵,让一向在寂静中独自疗伤的自己,很是不习惯。

不习惯这种温暖。

虽然那只是一个孩子,做事时常毛手毛脚的。

但那份心意却十分炙热,炙热到令久处寒冰之中的他,下意识的想要抗拒。

程凤闭了一下眼,在自己漆黑的一生中搜寻了一遍,似乎只在年幼之时曾得到过这种照顾。

那时候越是温暖,后面的回忆就越为残酷。

如果不是遇到主公。

我这样一个从内到外,早就被染黑的人,如何能有再度被温柔相待的机会。

程凤饮尽了杯中酒:“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墨桥生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个小小的甲片,摩挲了片刻。

贺兰贞和司马徒是他新近认识的朋友,都对他十分热情且真诚。

相反的,程凤待人一贯既冷淡又毒舌。

但不知道为什么,来找程凤商量这件事,他才觉得心中安定又平稳。

这是一个真正能明白他,理解他的兄弟。

“你说这是主公赐予你的?”程凤看着那个三角形的挂饰。

墨桥生轻轻嗯了一下,他凝望着那甲片的眼神透出少见的温柔。

“桥生,我曾经劝你远离主公,如今看来是我错了。”程凤说道。

墨桥生一向刚毅的脸部线条,微不可查的柔和了起来:“主公他,希望我也能回赠他一物,可是我身无所长,能以何物相赠?这天下又有何物,能配得上主公?为此,我着实烦恼了多日。”

“你是不是傻?主公是一国之君,凡俗之物如何能入得他的眼。他想要的无非是你的心罢了。明日我陪你同去集市,仔细寻一个能代表你心意的事物,恭谨献上便可。”

墨桥生烦恼多日,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方案,松了一口气:“大善。”

汴州城驻扎了数万的大军,

每日斜阳晚照之时,城中结营的士兵们,便成群结队的出来逛集市。

因而傍晚时分,集市反而显得更为热闹,众多商铺都挑起灯笼,准备开张晚市。

尽管一街都是大兵油子,但并肩同行的墨桥生和程凤二人还是十分醒目。

一个身着绛衣,容色殊艳,面带寒霜。

另一位通体素黑,顾盼有威,满身煞气。

二人边上倒跟着一个白白嫩嫩的女娃娃,一双大眼睛四处不停张望着。

“到底想好买什么了没有?”程凤皱着眉。

这是他第一次逛这种集市,道路两侧过度热情的老板让他十分不适。

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把一个企图靠过来招呼的老板娘吓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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