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皇宫拢起来,泼墨一般的黑。俗话说,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夜注定颇不宁静。
一个略有些佝偻的身影在夜色中匆匆走着,看背影像是个老妇,她鬼鬼祟祟的躲到刑狱司的宫门后,不时探头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布谷,布谷!”在宁静的夜里,传来两声布谷鸟的叫声,撕裂了夜的宁静,显得十分诡异。
老妇佝偻的身影动了,缓慢地挪到了刑狱司的后门,一位探头探脑的男子等候在此。
“快着点,可别被人发现了,进去之后你可得抓紧时间呀,一会儿换班的人一来,咱俩都得完蛋。”男子见四下无人,侧开身子,小声催促着老妇,声音尖细,不像是把守的侍卫。
“知道了,老身这就去,有什么风吹草动,以两声布谷鸟鸣为号。”老妇挪动着自己笨重的身子,穿过狭小的门廊,到了许采女的门前。
一位身着月蓝色烟纱散花裙的女子蜷缩在角落里,身上金线绣的朱槿花皱作一团,和它的主人一起畏缩着。女子似是睡得极不舒服,眉头紧皱,嘴唇微抿,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
老妇走了过去,捏着鼻子,这屋子里满是酸臭气味让她不喜,有些嫌恶地拿脚尖踢了踢女子的身子。
女子正睡着,突然被人踢醒,眉间的川字更深了,她撑开了眼皮,一股火气蹿了上来:“大胆!哪个贱婢敢扰我好梦。”说着蹭的站了起来。
老妇给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抚了抚心口,惊魂未定地说道:“呦,徐小主好大的威风,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吓死谁?”
许采女揉了揉眼睛,见到来人,又惊又喜,两行清泪自眸中滴落:“嬷嬷?!嬷嬷你来救我了!这群杀千刀的,竟然让我住这样破的地方,到处都是老鼠蚂蚁,真是恶心死了,等我出去了,一定找机会发落了他们。”她抖抖身上的衣衫,不放心似的四下看着。
嬷嬷从鼻孔喷出一声冷笑,一张皱纹深刻的老脸更显得狰狞,她对许采女一贯的做派嗤之以鼻:“徐小主出去了自是怎么都好,只怕,你是出不去了!”
“什么?”许采女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后退几步,险些站不稳。“不,不可能,娘娘不会不管我的。”她不住的摇头,拼命说服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
嬷嬷冷哼一声,步步朝她逼近,她声音冰冷,面色阴狠,如地狱来的索魂恶鬼一般:“一颗废棋,你觉得还会有人救你出去吗?你也别怪主子心狠,几次三番劝阻你不要贸然行事,你非是不听
,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怨不得别人。”爱奇i7x&!最快更新
她的话,让许采女娇艳的樱唇瞬间失了血色,脸色煞白如纸,她步步后退,直到身子撞上了冰冷的墙面才停下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她才从震惊当中缓了过来,咬牙道:“娘娘这么狠心就不怕我将她做得事都抖出来吗?想必众人都想知道她那伪善的面孔下隐藏着怎样一颗恶毒的心,又是怎样一桩桩一件件地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龌龊事的。”许采女惨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恨意。
嬷嬷笑了,她微微摇了摇头,语气轻松的像是说笑一般:“徐小主此言差矣,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她明明笑着,却让人感觉如芒在背。
说话间,嬷嬷已经走到了许采女面前,她的一字一句,都如利刃一般,扎的许采女千疮百孔、鲜血淋漓,冷汗早已打湿了里衣。
许久,许采女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薄唇微启:“嬷嬷未免太过自信了吧,倘若我现在喊人,你说,是嬷嬷先死还是我先死。”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嬷嬷哈哈大笑,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而后用袖子擦了擦混浊的眼睛,摇了摇头,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徐小主不会说的。”
许采女冷笑一声:“嬷嬷为何如此自信,不怕打了自己的脸面吗?”
嬷嬷突然俯身过来,贴着徐采女的耳边说道:“你忘了迅哥儿了?”
徐采女好似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愣在了原地。“迅哥儿,迅哥儿。”她轻轻地呢喃,不行,他不可以死,那样温柔明朗的一个男子,怎么可以让他陪自己一起死,那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是心底最沉重、最甜蜜的秘密。可是他不死,那便是我死了
挣扎,纠结,自己的命和爱人的命做个选择,徐采女的心像是摔在地上的琉璃杯,碎成了一片一片,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让她窒息。
“我要是不呢?”徐采女的心已经妥协了,可面子还想再挣扎一番,像是在浅滩里垂死翻腾的鱼。
“还有你的族人的性命,你父亲拼了半生的官职,这些,都不重要吗?”嬷嬷乘胜追击,像是追一条断了腿的路,她知道,徐采女跑不掉的。
许采女面色灰白,如死人一般,像是一朵饱满的花瞬间枯萎,她怎会不明白,自己败了。家族,从前便是压在她身上的大山,也是她的倚仗,却没想到会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只有窗外几不可闻的风声证明,时间没有静默。嬷嬷也不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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