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憋了口郁气,一路上都没同姜珩再说一句话。姜珩偶尔说句话,他都只微微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回到公主府,沈止进了门就直接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没走两步就被姜珩逮了回来。

原本想挣脱,目光暼到姜珩拽他的手是受伤的那边,沈止的身子僵了僵,乖顺地没有再动。

姜珩拽着他,脸色平淡地同阿九说话:“……鱼儿上钩了,今晚辛苦点。”

阿九恭敬地拱了拱手。他穿梭在死人堆里,又没姜珩的那点小洁癖,满身都是血,脸上也染了点儿,笑起来时却依旧爽朗也就趁着夜色,满身血迹都不明显,否则适才一路驾车过来,偶遇一个路人,明日京城就得炸开锅。

沈止有些看不过去,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眉目间都是水一般的温柔:“满脸都是血,擦一擦吧。”

姜珩面无表情地盯着阿九。

阿九吃了几次亏,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姜珩又吃了飞醋,擦了擦冷汗:“不,不必了,多谢沈公子好意。上好的绢子,沾了血多不好。”

沈止本来想塞给阿九,看他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无言地收回帕子,还是没瞅姜珩一眼。

姜珩抿了抿唇,眉头蹙起,吩咐完阿九,就拉着沈止往自己的房间走。沈止也不反抗,等到进了房间,才轻轻甩开姜珩。

姜珩被他这副反常的模样弄得心里发紧,蹙眉问:“怎么了?”

“出门时坐的那辆马车。”沈止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是京中一家店里的,很普通。”

姜珩已经猜出了他想说什么,果然就见沈止抬起头,盈盈笑着道:“下官还不知殿下有这般以身犯险的金贵精神,今日被跟踪的就是后来换乘的那一辆马车吧,出门时是两辆马车一同的?”

看他问得客客气气,只是那种令人头疼的调调又出来了,姜珩无奈地点点头。

沈止依旧温温笑着:“那你还特地换乘?”

姜珩道:“每次出行,都只有府中的人知道,却频频有刺客知晓行踪,今日是为了顺藤摸瓜,抓出叛徒。”

他难得一次说了这么一段话,沈止安静了一下,问:“除了阿九他们几个,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吗?”

姜珩摇头。

那就好继续发脾气。

沈止微笑着温柔道:“你下马车也是为了抓叛徒?”

姜珩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似的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沉声道:“让你担心了,对不住。”

这么个人道歉说得坦诚又顺溜,沈止反而不知道怎么接话,滞了片刻,又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抽回自己的手道:“下官哪儿敢。殿下今日出行,是安排好的,又何必要带上我这个异数。”

姜珩还以为沈止在介意忽然把他拖下水的事,声音更低了:“我有点按耐不住,想让你和我一起,知道得多一些。是我考量不周,以后不会了。”

沈止气结,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姜珩坐在原地,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再三,还是没去把人抓回来。

沈止默背着平神静气的经文,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将那点难得生出的怒意挤出心间。

今日本不用遭这么个劫,姜珩硬是要凑上去,还理直气壮的岂有此理!

冷静下来一回想,沈止又有些窝火,沐浴更衣后,坐在床上看着腕上的红绳有点发怔。

其实此前见姜珩有危险,他冲上去时脑中闪出了几个残缺不全的画面似乎是他在和卫适之打架。

少年姜珩就在一旁,一身缟素,两眼红红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

他正细细回忆着,外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嘭地踹门声,沈止就眼睁睁看到自己的房门不堪抵抗的发出“嘎吱”一声,砰然倒地。

沈止眯眼:“……”

踹门的正是飞卿,显然是知道了姜珩受伤的消息,原本白净漂亮的少年脸上乌沉沉的,似乎恨不得扑上来咬死沈止。

沈止面对着姜珩以外的人都是客气的,虽然有点介意那扇关乎他睡觉的门,站起来时脸上还是有礼貌的微笑:“有事吗?”

见他笑得轻松漫然,身上都换了衣服,显然是准备睡了,飞卿的火气更大了,胸膛剧烈起伏了会儿,才压下一刀剁了他的念头,咬牙切齿道:“殿下受伤了!”

沈止一脸平静地点点头。

飞卿的火气噌地又烧上来了,几乎是在咆哮:“沈静鹤!你凭什么跟在殿下身边拖累他!殿下这四年来从未受伤,都是因为你!”

不等沈止说话,他忽地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清澄冰冷的刀光一闪,下一刻就停在了沈止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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