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醒山一听是桃丽那件事就眸色一沉,低头认真的将这摞书信一张不落的看完,然后,抬头望向裴文长,问:“可查出这幕后之人是谁了?”“这……”裴文长摇了摇头,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了出来:“还未查出,但孩儿猜测,应是与父亲有过节之人,他买通了桃丽,想要通过她来扳倒爹爹。娘亲不知桃丽已经叛变,才将舅舅在您手下当差的事告诉了她,谁知她竟转头便告知了那幕后之人,那人顺势教给了她宫中的礼仪,让她教给六妹在娘面前行礼,以此来陷害娘亲和您,所以孩儿觉得,此人定也在宫中当差,且定与您曾有过什么过节。”裴文长的这番推测,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完美。完美的将他和程氏的错误全部甩锅给了那个在宫中当差并且和裴醒山有过节的人。但是……在宫中当差的人有的是,和裴醒山有过节的也不少,试问到底是哪一位呢?很难查,而且就算裴醒山真的查出点什么眉目来,对方也绝对不可能承认这些书信是他写的。更何况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所以这件事注定无疾而终。裴醒山看着眼前那堆写的有模有样的书信,半晌没有说话。书房里一时静的可怕,几缕阳光从窗纸中透进房内,照映出裴文长愈发苍白的脸。不知过了多久,裴醒山才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是。”裴文长大大的松了口气,没发现无论遇到多困难的事情都不会叹气的裴醒山居然叹了口气,他早在刚才的沉默中吓破了胆子,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望而生畏的父亲。只是刚走到门口,却听裴醒山又道:“年三十晚上的宫宴我会带你进宫,大殷的离王已经来了,你回去多读些书,或可为圣上分忧一二。”裴文长一怔,随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硬着头皮应了声是,,便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跑了。没看见裴醒山抬手,直接将那一摞所谓的证据全部丢进了旁边的炭盆中,焚烧殆尽,连同那几张大额银票一起。他这个庶出的儿子还是太着急了,着急着为他自己和程氏脱罪,以至于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破绽。那就是……如果桃丽真的是被人收买的叛徒,那么,哪个叛徒会傻到将证据全部留下来,只为等着人发现呢?如果裴文长只说从桃丽身上搜出了几张大额银票,说不定他还能相信一二,但是……裴文长没有。说不失望那是假的。莫名的,裴醒山就想起了自己的那几个嫡出的儿子。如果是他那几个嫡出的儿子遇到这种事,他们会怎么做呢?大儿子裴润之成熟稳重,一定会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之后,才来跟他汇报,是他的错他会一力承担,绝不推诿。三儿子裴雨轩聪明绝顶,一定会先低头认错再调查清楚,如果结果对他有利便公诸于世,如果结果对他不利,那么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结果,然后静等这一页揭过,同样的错误只要不再犯,便再也不会有人提起。四儿子裴炎赫被老太太养废,暂不提他,但只是上面两个儿子中的随便一个,拎出来都比裴文长不知要强出多少倍去。只可惜……他们是嫡出的。嫡出……不知想起了什么,裴醒山的脸渐渐扭曲起来,手中的毛笔啪的一声,被折成了好几段。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平复下情绪,若无其事的将手中的断笔扔掉,重新从笔架上拿下一支新的来继续处理军务。天色擦黑时,裴润之才终于从大营回来。他在大营里除了帮妹妹挑人以外,还意外的听到了一些消息,想要马上告诉三弟,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匆匆去了裴雨轩的院子。谁知,却被看守院门的小厮告知,裴雨轩自去了六小姐的院子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裴润之又跑去妹妹妹的院子,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烛火,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温暖,裴润之见了,也跟着心头一暖,推门走了进去。裴雨轩的四轮车果然在,只是,车上却没有人,裴润之环视一圈,发现他的宝贝幼妹正坐在床头,身旁还躺着一个人,她正一边看书,一边用一只小手轻轻的在那人的身上一下又一下不厌其烦的拍着……呃……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如果将裴枭然和裴雨轩的位置换过来,也许,眼前这副画面会显得温馨且正常的很多吧……裴润之呆立当场,裴枭然余光瞥到有人进来,抬头看去,见是大哥,便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边,冲他嘘了一声,好似让他别太大声说话,免得吵醒了裴雨轩。裴润之:“……”他深切怀疑他的三弟今年不是十四岁,是四岁,比裴枭然还小,所以需要她如此的贴心照顾。裴枭然也知道这画面看起来挺可笑,可是……她就是想宠着自己的哥哥嘛,怎样?不服来战!裴枭然轻声道:“大哥先坐下喝杯热茶,等去去寒气我再叫三哥起床,咱们一起吃晚饭。”裴润之点点头,忽然有点小小的嫉妒起此时正被裴枭然全心呵护的裴雨轩来。同样是哥哥,他怎么就没享受过宝贝幼妹的这等待遇?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裴润之解了披风随手扔在熏笼上,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碗热茶,那茶水已经放置了一会儿,此时温度刚刚好,他仰头几口吞下,温暖的水流一直蔓延到五脏六腑,舒服的让人只想叹息。他再次看向面前稍嫌诡异的情形,不知怎的,心头却涨得满满。他们嫡系一脉虽然在府中一直颇受打压,但困境之中兄妹几个的感情却愈发深厚而坚固,互相照料互相依靠,彼此互为软肋又互为铠甲,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好。真希望他们能够这样一直走下去……不,他们一定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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