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只沉默了一瞬,洛沧很快便皱眉叹息道:“若我此生还能给你找个新师弟,我非挑个哑巴不可。”
洛九江:“……”
抛下这一句话,洛沧也不和洛九江过多玩笑,就着方才那一场交手评点起来:“其实你所用那一式破风庐就已是极精妙的招数,撑你用到金丹都够了,不需要再从我这儿打探什么好用的招数。”
话音未落,洛沧见洛九江眉头一动,心中大概也知道自己徒弟想反驳什么,便冷笑道:“你用这招和对方拼运气拼到两败俱伤是因为你太弱,功力既低、气力又软,斩不出这一式的真正模样破风庐本是一招制敌的杀招,谁让你拿来反复磨那乌龟壳子的?”
说到这里,洛沧即兴道:“这一招的精髓,你且瞧好了”
言尽此处,洛沧并指为刀,斩钉截铁般向下一劈!这一指斜划出去不过三寸有余,却是破空之声俨然,裂风之意无匹,一时间园中灵气暴聚,浮尘四起,一种庞大而神秘的压力从洛沧指尖迸发,几乎要直逼生灵俯首!
在洛沧手指落下的瞬间,狂风骤起,闷雷乍鸣,而一道刀光似的闪电早已不可阻挡的气势划破天际,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触都被从洛九江身上剥离,他眼前,他耳中,他目中所见,他心中所感,都唯有眼下的这一刀!
洛九江一把抓住了自己的领口,一时间竟然被身周稠密的气旋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便是如此了。”随手一指便引得如此场面,洛沧面上神色也并无动容,只是轻描淡写地收回了手,“一招毙敌,不必啰嗦。你方才那用法不是出刀,是拉锯。”
洛九江喉头上下滚动一下,心中的惊骇之意仍未褪去。
见到如此风雷一刀,他对洛沧方才嘲笑他是在“小辈互挠”一事半点脾气也没有了。
比起这一刀的威力和惊艳,他刚刚那用法也确实就只配叫“挠”而已了。
“那本刀谱上并无署名,不知是哪位前辈所创……”洛九江心悦诚服地问了洛沧一声。
洛沧掸了掸自己膝上的一点落尘,沉吟般顿了片刻,才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我从前写的笔记,你就没觉得这本书比起其他的刀谱来说制式都不同吗,是之前给你那堆刀法时不小心夹进去的。”
说到这里,他极难得地抬起头来表扬了洛九江一声:“你能把它当压箱底的招数来学,就说明你还有几分眼力,毕竟严格算起来,说它是地阶功法也不算错这一招只要是个个有修为的人就能学,但其威力是大是小,却要看用它的人有几分本事。”
听到这一句,洛九江下意识地心觉不妙。果不其然,洛沧顺理成章地嘲道:“当然,被你用出来后判它是黄阶功法都算我倒搭了。”
洛九江:“……”
他当然没有那么差,但……算了,他这师父口上一向不太客气。
不过被洛沧近乎习惯性地拿话一硌,洛九江心情也平复下来,很快便忆起了方才对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其实你所用那一式破风庐就已是极精妙的招数”,回想起了这句话,洛九江心头不由有点古怪:拜在对方门下也有一段时间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师父还有个没事夸自己的习惯……
幸而洛沧没察觉洛九江心里的那点腹诽,不然恐怕要把他当场抽成个陀螺。
对自己徒弟现下正在思考什么问题一无所知的洛沧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冲洛九江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治治伤。”
洛九江欣然上前,接住了对方抛到自己怀里的一小盒药膏。
“挽起袖子让我看看。”洛沧吩咐道。
片刻之后,他凝视着洛九江两条手臂上皮肤下如蛛网般铺开的,已经凝结成青紫暗红色的震裂纹路,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先涂一遍这个,尽量把淤血推开……罢了,我来。”洛沧取出一瓶药酒,打量着洛九江犹然在细微做颤,几乎耗尽所有力气的手臂沉声道。
洛沧的手指极其冰冷,几乎煞的洛九江打个哆嗦。但当这只手沾满了药酒,稳定而快速地推开皮肤下凝结的淤血时,它也慢慢变得温暖了起来……仿佛是浸染了少年臂上的温度。
“破风庐其实不是你那么用的。”洛沧一边大力揉着洛九江的手臂一边低声道。
“我知道,您方才说过了。”洛九江失笑。
“不过你刚刚其实用的很好……我不是说你领会到了破风庐的神魂形意,我是指它被用的很适合现在的你。”洛沧表情漠然如初,但语气在此时却和缓的不可思议,几乎就是一个师长对自己所爱重的徒儿最温和的夸奖了。
“以你炼气七层的修为对抗筑基三层,本就是已弱峙强之局,你能在对方身着法器的情况下赢下一局就已经很让我意外。而你那十四刀结合了回风八卦步积蓄的精髓,我没料到你竟能把它从步法里提纯,还应用到了刀法上”
这已经不只是让我意外,而是令我惊喜了。
洛沧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出于那个人的前车之鉴,他总不敢放开了夸洛九江,只怕一夸他就要又骄傲又得意地飞到天上去,等连夸几天后这人连落地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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