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天子庆历帝的九皇子,乃废后林氏所生。当年,林家满门被杀,林氏悬梁自尽,尚在襁褓之中的九皇子一夜之间失去生母,被天子嫌恶。多亏了望京大长公主收养,方才保住一命。

望京大长公主,高祖皇帝的同母妹妹,当今庆历帝的嫡亲姑姑,一生未曾婚嫁。高祖生前对她愧疚重重,告之庆历帝一定要善待她。因此,当年也只有她敢不顾天子盛怒,收养林氏之子。

望京大长公主与隐国师相识数十年,随着九皇子渐渐长大,她起了让九皇子拜入隐国师门下为徒之意,甚至说动了庆历帝召隐国师回京,游说他答应收徒。

“陛下,不用多言了,当年我发过毒誓,不再插手天下纷争,也绝不收皇室中人为徒。”一个破衣烂衫、脏兮兮的糟老头,顶着一头油腻腻蓬草一样的头发,对着庆历帝吹胡子瞪眼。

“隐国师,九皇儿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乃武学之奇才。他若拜入国师门下,国师定能得一佳徒,岂不是一大幸事。”庆历帝好言相劝,隐国师根本不给面子。

“我已经有佳徒了!九术,快见过陛下!”

一个白衣少年走上前来,黑发如墨玉,眉鬓若刀裁,落落揖手,说不出的清雅高贵:“九术见过陛下。”声如玄凤啼谷,说不出的清亮绝尘。

庆历帝不由得赞叹:“好一个天人佳徒,谪仙入尘。”放眼他的十几个子女中,竟无一人能及眼前人的风貌。隐国师果真收了一个好徒弟。

被忽略的九皇子自惭形秽,往望京大长公主身边靠了靠。长公主眼见情形不利,不由出声:“隐国师,我与你相识数十年,从未拜托你任何事,今日我舍下脸面,求你收熵儿为徒”

“不收,不收。高祖在,都不管用。你,也不行!”

隐国师软硬不吃,连连不耐烦。敢这样不将大威皇室放在眼里,大概也只有他了。

长公主再次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庆历帝。

庆历帝头皮发麻,不明白姑母为何执意要将九皇子送入隐国师门下。高祖在世时曾有心选皇室资质卓越者,欲拜在隐国师门下,却屡屡被拒。隐国师明言不收皇室中人,高祖只得与他约定,不收天下任何皇室人为徒,此举是在保证隐国师不会成为他国的助力。

毕竟隐国师乃当世武宗,爱武成痴,已入化境,天下武者无不景仰而莫及。得隐国师者得天下,当年就是隐国师与江泰一起助高祖在群雄之中脱颖而出,开国立朝。

庆历帝轻咳一声,缓解尴尬:“国师,你既已有佳徒,也不在乎多收一个。不若让熵儿跟在国师身边,端茶倒水也行。”

此话不可谓不谦卑。若是他人听了,早就跪受领命了。可隐国师就是隐国师,油盐不进。

“不要!老头子我一生只收一个徒弟,绝不要第二个。要端茶倒水的干什么,麻烦!”

端端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让人难堪的紧哪!庆历帝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只得忍下。

天下皆知隐国师生性怪僻,无亲无故,无有弱点,较之当年齐名的第一任定王更难捉摸。高祖在世时,纵横权谋之术,文武臣子无不俯首帖耳,却唯独对隐国师束手无策。

他既不恋凡尘,又不慕虚名,金钱美色全若浮云,看似稀里糊涂、疯疯癫癫,其实洞悉一切,再精明不过。高祖对他是既忌惮又奈何不了,只能听之任之,宽恕谦让。

“隐国师,熵儿不是别人,是林家外孙。当年你与江、林两家一起助高祖打天下,不也曾同塌而眠、把酒言欢吗?林家无人了,只有这点血脉长在我膝下,只求你念及往日情分”

长公主的话让庆历帝有些尴尬,毕竟林家满门皆是被他所诛,能留下这点血脉,也不过是虎毒不食子而已。

“不念不念,谁跟他林家有情分,别跟我乱攀关系。”隐国师嫌弃不已,能跟他称兄道弟的大概只有江泰一人了。

九皇子赵熵神色黯然的站在长公主身后,他知道姑祖母之所以如此坚持,是在为自己做打算。如果自己没有让父皇看重的地方,那他只能做一辈子长公主的养孙,将来封爵立府统统与他无关。

“师父!”一直不言不语的九术突然开口了。

“小徒儿,你叫我啊?何事叫为师哪?”隐国师完全变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凑近小徒儿。

他臭烘烘的靠过来,九术神色不动,一脸平静地道:“鹰鹫山还缺一个洒扫小童,我看他,挺合适。”他指向了赵熵。

庆历帝与长公主大为意外,这徒弟比这师父好。连暗自菲薄的九皇子也不由得探出头来看他。

隐国师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咦,好徒儿,他有什么好的,蔫了吧唧的,鼻涕虫。不好,不好。”

“师父,你太臭了,鹰鹫山需要人清洗。”

此话一出,让隐国师跳了脚:“你你你你,你敢嫌弃为师!我我我我,我的小徒儿敢嫌弃我,我不活了,我命苦啊,收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小徒儿”他捶胸顿足,疯疯癫癫的开始抹眼泪,声情并茂的控诉九术。

在场之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一代武宗就这样毫不顾忌形象的、像个市井泼妇一哭二闹三上吊了。稀奇!

“幼稚!”九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白眼翻上了天。

嗝!隐国师的哭声戛然而止了,又被小徒儿鄙视了。

“好你个小徒儿!敢瞧不起为师。为师就收下这个小童,冷落你,气死你!陛下,过几日把这个洒扫小童送到鹰鹫山吧,哼!”

他背着手气鼓鼓地走了,留下庆历帝与长公主面面相觑。这事,是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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