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光的校长办公室和其他高中的显著区别在于大小单位的使用,如“间”的量词在名光却用“层”来代替。

整整一“层”校长办公室。

校长室位于主教学楼第7层,是一个出入口只有东西面走廊尽头大门与消防通道的封闭空间,总面积约为12760平方米。

单独放置一个办公室不仅显得有些大材小用,再加上整层楼都被铺上了橡木地板、隔音材料模块与浮世绘墙面浮雕的关系,让人完全无法将这个静雅的空旷大厅与繁忙拥挤的校长室联系在一起。

理事长-名光三生对于这种大肆浪费空间资源的行为似乎情有独钟,并且在第7层摆满了自己喜爱的书籍,因此名光的校长室又有了“浮世绘图书馆”的说法。

与坐落在“山语堂”深处提供学生借阅的校图书馆-“未雨社”不同的是,第7层的书一律不外借,属于珍贵的私人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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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被宽敞水平空间上方的无数半月形穹顶予以反射,回声清晰地扩散到了每一个书架背后的尘封角落。

坐在窗边的办公桌前处理公文的名光三生听到敲门声后停下了手中的钢笔,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事物。

那是一面和教学楼顶部的巨大铁质时刻盘采用了近似的机械构造,制造年份也相近的老式壁挂时钟,仔细聆听的话会听到窸窣的齿轮绞盘振动声,在那个电力与电子计时器尚未普及到千家万户的年代,已经代表了传统工艺所能达到的极限。

时钟玻璃外壳上照耀着窗外落叶飘零的景色,玻璃外壳下则是静静流淌的时间,或说不是时间,因为那不过是几根锈迹斑斑的黄铜指针而已,虽然一刻也不停地记述着转瞬即逝的历史,却不具有时间身为万物之起始与终末的唯一性与永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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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

5:55.p.m,是阳光快要落幕的时间了。

会在放学后这个时间拜访校长室的通常都是行政主任或者财务主任,前者要权后者要钱,是名光三生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俯视着桌上余热尚存的茶杯,名光三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杯子里的红茶倒映着一张年轻到不像是37岁反倒像是11岁的脸。

“进来。”

“嘀-嘀”式的电子音从东面走廊大门响起,源于安装在木门内部的声纹识别装置。

带有铜制把手的大门自动打开了。

“要喝茶吗?”

站在窗边的男孩对柳天河微微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明黄的夕阳照亮了他的侧颜,是一张气质成熟的幼嫩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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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年轻(本意:幼小)啊...

无论是天河几次来校长室都会在心底迸发出类似的感慨。

要不是入学的时候名光茜特意提醒过她的父亲是一个正太,柳天河也许会将眼前身着茶色西装、戴着单片目镜的矮个子男孩误认为“哪户村民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小孩子”或者是“一年级小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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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为了喝茶才来这里的。”

“那是为了什么?”

高达37岁的高龄之下却呈现出一副小孩子般的外表,就“年龄与长相成反比”的反常现象来说,名光三生到现在为止都没被科学家抓去做研究也诚然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平心而论、就算一个人再怎么驻颜有术,真的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吗?

从名光三生就任的05届到08届再到最近的18届,每一届应届毕业生回母校拜访的时候都会反复问他这个问题。

然而最终都只能收到“我也想变老啊!”这种能把人气到静脉与动脉血管同时爆炸的回答。

多年来校园内一直流传着“理事长大人一定掌握了时光倒流的超能力”这种科幻小说情节式的猜测,但对于这种猜测柳天河始终把持怀疑态度。

若是过去的十年间名光三生的生理年龄一直在随时间倒退的话应该早就变成了一个受体胚胎才对,可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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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长先生,我想创建社团。”

“这种事去和淡天说吧,我最近很忙。”

天河粗略地数了数名光三生桌上的文件夹,从薄的到厚的加起来大概是75个。

除此之外还有33本活页夹以及纸张大小明明不统一却被胡乱装订在一起,纵横交错地堆垒成像Jenga积木塔一样的汇总工作表。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工作量。

“所以四季老师让我来找您。”

淡天四季,名光的行政主任,通称“上善若水的人生导师”,是学生就职与升学方面的资深顾问,同时也负责登记与管理名光的社团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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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光三生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红茶,一只手托起脸颊后短发下的精明目光闪烁,并以一种微妙的角度正对着柳天河。

“你掀了那个女人的裙底吗?”

“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啊!”

“那她为什么不愿意为你登记社团?”

“我还想要一间部员室。”

“废弃的体育仓库和屋舍老校区有很多,随便找一个那女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社团是高中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部员室的社团也就等于失去了灵魂。

于情于理柳天河都不想让自己的“夏花社”沦为像那些“一人社团”一样的闲散组织,尽管现在还没有活动安排与兴趣目标,未来一定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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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鬼屋,我更想待在既有冷气又有暖气的部员室里。”

“鬼屋就不行了?”

名光三生凑近后偷偷地问道。

柳天河在很多事情上都能作出妥协。

唯独这个不行。

“理事长先生,我可以在回家后对名光学姐这么说吗?”

“说什么?”

名光三生警惕地看着柳天河。

“『听说伯父明天要亲自上阵把我锁在黑洞洞吓死人的鬼屋里!真是太过分了!!对吧?!』”

男孩平静地喝了一口红茶。

“如果你认为这添油加醋的拙劣谎言也能让茜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的话,你不妨就试试看好了。”

“反正我是不会批给你部员室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名光学姐,听说伯父明天要准备和你公开声明断绝父女...』”

还没等柳天河把“关系”说完,名光三生便快速放下茶杯敏捷地跳了起来死死地用双臂锁住柳天河的脖子。

一大河君的脸色一下从红润变为了深紫色。

“小子、说,你想要哪种死法...”

“比哭还难看”的诡异微笑是名光三生的经典表情之一,又被学生们私底下称作“地狱单程票”。

据说上一个见过这笑容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无论这是恐吓还是夸张的说法,都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

“我想要部员室...”

快断气了。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部员室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是的...”

名光三生无奈地松开了双手。

“我明白了。”

“但是仅限一间很旧很脏的教室。”

“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拿去用吧。”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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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柳天河递交的申请表后,名光三生拿着一枚印章在上面盖下了猩红的“批准”二字。

之后又用钢笔在部员室的备注后写下了“6楼『死亡部』·部员室-征用”的字样。

拿到获批申请的天河激动地跳了起来。

想象狂风骤雨后的彩虹,站在雨中的人没有一个会期待雨中的景色,他们期待的是雨后之景。

这才是足以让人们能够忍受风吹雨淋的真正理由。

“别高兴的太早了。”

“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使用这间教室带来的所有人身危险我一概不负责,而且学校也不会为你们的社团提供任何活动相关的资金援助。”

“如果你真的有意要办好社团,那么就尝试着自己动手去创造一切吧。”

“理事长先生,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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