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虽然多了个口子,可好歹不那么磨脚。
借着这股子的丧劲,沈祈拿起公用电话,摁了个110。
漆黄色的房子,墙上的公用电话也是漆黄色,对面的老树干上零落的叶子也是同一个色系,只有树干是黑的。
听到接通的声音时,沈祈感觉有股子凉风迎面打了过来,有点凶猛,像她妈的巴掌,又有点凉,直往她头皮和衣领里钻,最后吹得她心肝脾胃也有点抽冷。
“您好,这里花城市110,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啪!
沈祈将听筒挂了回去。
要变天。
沈祈不敢轻易生病,病了没钱治,她一跳狂奔,从漆黄色的墙和漂零的叶片里逃向黑压压的瓦群。
回到家里,沈祈坐在一楼的床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着刚才那些令人感到压抑的场景,连风的声音都似乎还在脑海间盘旋。
我要举报我妈。
我他妈,是疯了吧。
沈祈从桶里捞了把冷水拍到脸上,继而把那双帆布鞋脱了下来。
有水渗进了她崩坏的鞋子里,在她的袜子上留下一块不规则的污渍,她换了双拖鞋,拎着桶水蹲到了门口,用刷子沾水把她唯一还能将就着穿的鞋子刷干净。
鞋面还好,黑色的,刷子一刷,刷不成新的,至少看着也有三成新。
就是鞋底,裂了缝的那只鞋底一翻过来,整个鞋掌就跟挨了腰斩似的,正宗的破鞋。沈祈将裂缝边的泥巴刷干净,然后将它们放到屋后边晾了起来。
脚凉,沈祈进屋里找了双破袜子,穿上,接着又把角落里的旧鞋子都倒出来试了试,都是些前年的鞋,多数都短。
她从另一个袋子里倒出来一堆鞋子。
全是高跟鞋,好不容易找到双小皮鞋,试了试,稍微有那么些长了,不过把袜子折一折倒也能凑合,就是起来走两步,它掉跟。
换了鞋,沈祈又找了件外套披上,上了楼。
屋里满是烟味,还有些不大安宁的呼吸声。
“滚出去。”
黑暗中,随着这句话飞过来的,是一把香焦皮。
为了哄她说出乐乐的下落,沈祈好话说尽,把从姥爷那里带回来的香焦都给了这个女人。
可只要一提乐乐的名字,这个女人就暗哼:“我死都不会告诉你。”
天完全黑了下来,屋里的女人哆嗦着先点起支烟,再点了支蜡烛坐在床角倚着掉灰的泥墙。
像个鬼似的。
“那你什么时候死。”沈祈没有再往里边走,她怕自己忍不住动手。
从她长了高子后,她的拳头就老是发痒,尽管力气没多大,不过看着她妈这副比鬼影还要飘渺的样子,沈祈觉得,一拳下去,这个给她带来各种折磨的女人,或许从此就消失了。
沈祈妈狠狠地抽了口烟,燃着的烟丝烫到了她夹烟的手指,她也混然不觉痛。
麻木。
床上的女人再次冷哼了声,保持着她式的桀骜:“滚。”
挨了个骂,沈祈心里果然就坦荡了不少。
她穿着那双大了两码的平跟鞋,踢踏踢踏地跑回了漆黄色的墙跟下,回到了那个被广告纸糊得有些到了公用电话旁边,再次无足轻重地摁下了110。
“我要举报,有人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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