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梁思思偶尔会用余光去大量身旁的温博书,在她心中,他很弱,又很聪明,像何恒永一样讲义气,却又似乎不止如此。她大概能明白何恒永为何会与他成为好友,又为何会放心的将对自己很重要又危险的事物托付与他。
“温继贤……”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书生,你可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我的了!”
温博书回过头,许是因为他的主意会给梁思思带来巨大的危险,所以点头,“十年之后,无论如何,女侠都可来取在下性命!”
“呵……”梁思思轻笑一声,瞥见大夫向他们走来,想必是药已熬好,“好啊,不过在此之前,你可得好好活着!”
听到这句话,温博书第一次对着她笑了,“多谢女侠。”
大夫恭恭敬敬的禀告药已熬好,梁思思沉吟了一下,“这样吧,你我分头行动,你去打听消息,我去送药。”
温博书点头,“也好,女侠万事小心。”
安昌,楚家府邸,悄然迎来了一行大人物,来者共六人,这六人以一老妇人人为首,俱都神情严肃,坐在楚家大厅中不发一言,楚其贵和楚开烨站在大厅中央,亦是一语未发。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多久,谁也说不清了,楚其贵父子二人相视一眼,向着为首的老妇人拱手道:“惠夫人……”
“哼!”惠夫人抬眼看他,“楚其贵,我等来此所为何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
“‘从剑决’出世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说?”
“惠夫人!”楚其贵道:“这分明是有人在诬陷我等……”
“诬陷?”惠夫人冷哼,“谁都不诬陷,单单诬陷你们!”
坐在惠夫人身旁的中年男子接过话,“不错,前些日子你说何蛮是魔教中人,并声称已经掌握证据,我等信任你,放手让你去做,却不料你竟是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残害同道……”
“吴兄此言差矣!”
“吴伯。”站在楚其贵身后的楚开烨此时上前一步,一一见过六人,才对惠夫人道:“惠夫人,家父与小子正是因为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向武林盟禀告,承蒙信任,我们迅速将何府控制,岂料那魔教对自己人亦是十分歹毒,何蛮突然一病不醒,我等只怕其中有蹊跷,唯恐惹祸上身,只好按兵不动……这时又突然传出‘从剑决’的消息,诬陷我楚氏一门,小子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什么猜测?”
楚开烨见他们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心底冷笑,面上却不露痕迹,“小子斗胆猜测,何蛮等人起先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暴露,待家父带人将其府邸包围时才惊觉,这何蛮一定是魔教的重要人物,为免泄露魔教辛秘,于是派人准备做掉何蛮,也许决策者临时改变主意,一个昏睡不醒的何蛮可能比一个死了的何蛮更加有用,比如……”楚开烨眼中闪过一丝惊芒,“比如他能引来武林盟!”
他如愿的看到六人的神色惊异了,继续道:“当然,一个何蛮远远不够,或者说引来的人也许不够分量,所以,关于‘从剑决’的流言便流传开了。这,不仅能引来武林盟高层,还能将我楚氏一门拖去泥潭,又能暗中再扶持一个家族掌控安昌,只需牺牲一个已经暴露的何蛮,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惠夫人不为所动,“后生,饶是你说的在理,可终究不过是一己猜测罢了,事实究竟如何,老身自会去查明,我等不会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也决不放过任何一个有异心的人!”
楚开烨低头称是,他当然不会奢望真的有人相信他的话,他只需要将一个不安的种子埋下去,这,就足够了!
惠夫人六人决定暂居安昌云来客栈,与那楚家划清界限,他们中大多数人,还在怀疑楚家,楚其贵深知信任一旦失去便再难得到,对楚开烨做了一个手势“烨儿,放手去做吧!”
楚开烨淡然一笑,“只等天黑了!”
离谣言散播之日已过去四日,安昌城中的生人越来越多,城中的客栈几乎没了空房,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悄然在何府周围出没,但只要稍微一靠近便会被楚家派守的人喝止,若再靠近,便会遭到武力驱赶!
明的不行,来暗的。
有人妄图趁夜色闯入何府,却被盯梢的人抓住,这些人将被秘密送往楚家地牢,恐怕难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温博书也在这周围转了转,而那附近的江湖中人俱都不屑的打量着他,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不过从那些人的谈话中得知,武林盟的人已经来了,此时就住在云来客栈。
“终于来了!”
温博书心中一动,转身往云来客栈赶去。
而在云来客栈中,惠夫人一行人却是闭门不出,闻风赶来的人们挤在客栈里,虽然见不到正角,不过在厅堂中喝着小酒听说书人说书,也别有一番收获。
这云来客栈似乎是武林盟的办事处,是以这客栈中的说书人实在大胆,他一开口,便是“从剑决”,他今日要说之人,便是那“从剑决”的创建者——梁碎绝!
“话说,这梁碎绝啊,原本不叫梁碎绝。据悉,他生于全州的大杨村,本应姓杨,具体叫什么估计已经没人知道了,出生没多久就赶上闹饥荒,他家人便带着他一路乞讨南上,逃到回雁山的时候,他母亲被山贼凌辱,虏回山上做了山大王的小妾,他爹呢,就这么死在了山脚下,这梁碎绝啊,就跟着山大王姓了,那个时候,给他取了名字叫梁德群。这人哪,从小在那山贼窝里长大,哪能学得好。他母亲为使他奋进,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就这,差点促成了一个大魔王……”
说书人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也不管听众如何焦急,慢条斯理的喝了一杯茶,才又开口道:“得知真相的梁碎绝怒急攻心,竟然连夜提刀将所有山贼都杀了个一干二净,这事儿在当时也是震惊江湖,武林盟派人调查,抓住了当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梁碎绝。他母亲给他求情,武林盟呢,也有些为难,按理说他报杀父之仇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后来武林盟也只能将其关入羽崖……大家都知道羽崖是什么地方吧——所有犯江湖禁忌者,经武林盟关入羽崖,待其改过自新再放出,也就是坐牢了,他母亲呢,则是收留了逃过一劫的妇孺小孩,似乎是想替梁碎绝赎罪,不过这,也给梁碎绝往后的身死,埋下了祸根……”
“老头儿!”一名听众不耐烦的打断他,“你还没说那梁碎绝为什么要叫梁碎绝呢,知道身世的他为什么还要认贼作父?”
“不急不急!”说书人淡然一笑,“且听我慢慢道来。”
“梁碎绝被关在羽崖五年,五年来他逃过,崩溃过,也绝望过……老夫无法好感同身受,更加不清楚支撑着他的到底是什么,反正他后来心平气和了,反倒是创出了‘从剑决’这等到今天依旧被世人推崇的绝妙剑法……”他扫了一眼在场听众,继续道:“他再出来时,先去了回雁山,虽然将他养大之人是他的杀父仇人,可人家对他到底是不错的,多少还有些感情,况且当年他与他母亲要是没被虏上山,说不定一家人早就饿死了……所以,他就保留了梁姓,算是对他养父的报答……至于之所以叫梁碎绝,却是因为他母亲之死!”说书人叹了口气,“本来,他是打算陪其母亲颐养天年的,可是那些被他母亲收养的孩子,都陷入了仇恨当中,将其母杀了之后,便入了魔教,整个江湖血雨腥风,悲痛中的梁碎绝深觉自己乃不祥之人,凡是与自己有关的人都会遭遇不测,于是,改名梁碎绝,从此踏上了与魔教不死不休的道路……”
“可我听说,他后来可娶妻生子了呢!”
“呵呵……”说书人笑了笑,“哎呀,不然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见天色越来越暗,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好,今日便到此,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人们顿感扫兴,却也未曾纠缠,等人们慢慢散去,说书人才含笑收起手中折扇。突然,他略显惊讶的看向温博书,于是向他走去,“公子,还不回去吗?”他先前就曾注意过温博书,此人衣着、气质皆不同于江湖人氏,是以他用了“公子”二字。
温博书站起身来向他行礼,“先生,在下有一疑问想请教。”
说书人摆摆手,“不敢当,公子请讲。”
“梁碎绝……”温博书心中闪过梁思思的影子,“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哦?”说书人有些诧异,不知是因为他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呢,还是诧异于温博书竟然不知道关于梁碎绝之死!
说书人答,“宣和六年,死于魔教人之手,不过那一战,魔教几乎高手尽出,虽说最后梁碎绝死了,却也大伤了魔教之元气,整整二十年……”说书人有些赞叹,“整整二十三年都没能恢复过来,是以,武林才有了这二十三年的平静!”
“宣和六年?”温博书眉头一皱,听到说书人的后半句话才回神,“那他,定是个英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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