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嗅到一股十分淡的竹香味,回程的路是不会经过竹林,何来这些味道?
潘挚轻唤了声铃兰,铃兰却道:“娘子可是想竹坊的丽华娘子了?“
潘挚微微错愕,刘丽华这个名字,已然许久未曾出现过,自那年两人互道真相后,潘挚一直忙碌于王府和南宫之间,至今几乎有两年之久。
“铃兰。”
“奴婢在。”
“在库房挑些应时的纱衣,还有补品,给刘娘子送去吧。”
铃兰低低应了,回来的时候,已近入夜,一回来,撇着眉毛:“娘子的女红,怕是小王爷出生,都不敢嫌弃。”
潘挚坐在案旁,做着小人的衣服,衣服上歪歪扭扭的几个福字。
潘挚年幼时,也曾见过嫂嫂给侄儿们绣针线,当真是看着容易,做嘛……儿子,你可千万不能嫌弃……
潘挚连忙岔开话题:“许久不见,刘娘子如何了。”
“奴婢照着娘子的意思,给刘娘子送了些衣衫吃食,但是没见着人,是刘娘子的婢子阿以接的,阿以道,春意虽好,无奈夫人因此穿衣少了些,前几日忽然起不来身,阿以才觉夫人不爽,大夫亦来瞧过,道是风寒,幸好发现的及时,只需好好调养,按时吃药。”
“病了?”潘挚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看样子是了。这时节,总是易生病了些,尤叔已经命人取了些强生健体的药方,给下人煮了喝去。娘子如今身子越发沉重,肚子也越发大了,还三月就临盆了,可不能让下人传染了去。”
铃兰边说边递了个物事,交到潘挚手中。
潘挚打开一看,是《妆台秋思》谱子。
在频繁奔波于王府和大内的日子里,潘挚发现,李皇后除了常向自己唠叨各家小娘子的品性热衷于当月老外,还喜欢听曲观舞。
潘挚深感,大约是王氏给李皇后带来的刺激过大,十日里,李皇后总有七八日带着她如此消磨时光,甚至一时兴起,还将舞的好的,唱的好的,弹的好的,尽数赏给潘挚,潘挚哪里不懂李皇后的心思,只好为婆婆分忧。那时潘挚住在旧府,实在无闲心,将所有人安置在新府,后来搬回新府,自己有了身孕,不爱吵闹。
如今,一堆教坊司的歌姬舞姬,就在内院里养着。‘
还是有些好处的,潘挚对音律歌舞虽不精通,看的多了,自然也能指点一二,谁说当师傅的,自己必定得是一等一的大家。
因而,潘挚看到手里的曲谱时,发现送来的,是一个改进过的谱子,本就是讲述明妃悲惨命运的曲谱,从前的,似乎显得欢快。
这是向自己表明,她的心境吗?
潘挚只微微一笑,对铃兰道:“无碍,这张,誊抄一份,送去内院,给那些小娘子们,怕是这些日子要闷坏了,还有明日你随我去竹坊吧。”
铃兰赶忙阻止,“不可,每年这些时日,风寒格外凶狠,一不小心就沾染了,娘子可受得了,铃兰万万不能答应,娘子不在乎自个,也得为了小王爷,老夫人还等着相公凯旋回来一块抱个健康的小外孙。”
“母亲还说你稳重,瞧你这般,倒越像含翠了。”
“铃兰不似含翠,只是跟在娘子身旁也有三年,学的都是娘子。”铃兰噘着小嘴道。
潘挚抚了抚肚子,继续道:“既是像我,那便知道,我决定的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娘……”
”铃兰,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那刘丽华,终归是王爷心仪的女子,我虽恼恨王爷,可这一切,与刘丽华何干,同是被权力摆布,难道因为我的出身更加尊贵,就有云泥之别?”潘挚摇摇头,“从我知晓王爷娶我,为的是争权开始,我便对他,死了心,他对我既做不到诚心以对,我……只求相敬如宾。刘丽华,虽处心积虑接近我,到底她不曾伤害过我,我何苦怨怼一个无辜女子。”
潘挚回忆起,四年前赵元休在韩国公府的暖阁里曾对自己说过,不愿做相敬如宾的夫妻,他也说过,他的求娶为的是两心相许,潘挚心底,终归还有一丝丝的期盼,无法言说。
铃兰半蹲着,双手紧握住潘挚的手,眼眶簇着泪:“当年,实在应该让含翠跟着入王府,只有含翠能逗娘子欢喜。”
潘挚心知铃兰秉性,屈指弹了她额间一下,“你与含翠,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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