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忧赵元佐的病逝,赵元休常日里歇在南宫,潘挚与赵元休一商量,觉得新府邸着实是远了些,堂堂王妃常住娘家实为不妥,简单收拾了旧府,搬入旧府。
是以,潘挚借着已经住近了的由头,每日都会进宫向李皇后问安,回府时,绕道南宫,看一看赵元佐,并与赵元休一道回府。
距离正旦还有半月时,李皇后突然忧愁起来,抓着潘挚的手叹气,“大郎狂病未愈,方氏也殁了,剩我两个孙儿,整日里啼哭,乳母怎么哄也哄不好,这除夕家宴,我也不敢大肆操办,礼数上过得去也就罢了,只是……只是这……”
“大娘娘宽心,挚儿曲艺虽不精,这些日子练的字尚可一观。”
“不……不是……这金明池琼林苑马球赛,开春便要着意操办,可如今……方氏殁了,我这殿里有好些擅骑射的宫人,偏偏缺了领头的。”李皇后看了看潘挚,叹息更深了。
潘挚沉思片刻,问道:“母后,大……方氏昔日,甫上马场,便是那般风采吗?”
李皇后答道:“自然不是。”
寻云身后接话:“大皇子妃甫入门时,俨然是大家闺秀姿态,并不擅骑,更何况是打马球,奴婢记得,那年五月,大皇子妃知晓后,求了圣人,圣人将身边的宫娥派到大皇子妃身边教导,也是大皇子妃有心,晨起请过安就练习,夏暑酷冬,才有那般英姿卓然,唉……怎的,就这般了呢……”方乐之事乃是丑事,皇帝不敢公然废黜,是以无论知情不知情的,对方乐仍有尊称。
潘挚反手握住李皇后的手,轻柔的:“母后是如何教导大嫂的,那便如何教导挚儿,挚儿出身将门,血脉里有潘氏一族之勇,再有母后的教导,必能更胜一筹。”
李皇后不知真相,怨恨极了方乐,素日对方乐更是不愿提及,岂会在这个时候诉说起来,归根究底,只是曲线让潘挚求她。
无妨——无妨——方乐能做到的,她也能。
正旦大朝会,李皇后如往年一般,陪伴在皇帝身边,使臣女眷由潘挚接待,李皇后担忧潘挚应接不来,每过一刻,就有侍女前来通报那方情形。
让李皇后意外的事,这位韩王妃,竟是这般出色。
往年方乐,虽精通文墨,多是向来使介绍我朝美食。
潘挚同样反其道行之,不通文墨,却介绍起了我朝文化,从太祖皇帝的词句,再到当朝官家,字字倒背如流,甚至在众人面前展示了墨宝,庆幸的是,他们看不懂。
兴许是心境不同,教坊司乐妓、舞姬表演过后,潘挚忆起往事,心血来潮般,拿起一口竹埙吹奏,竟也让众人沉迷起来。
潘挚不禁落泪,到方乐死的那天,她一直以为,方乐必定是恨毒了自己,明事针对,私下歹毒,可当她渐渐着手操办这些国事时,才发现,那般疾言厉色之下,竟教予自己不少接人待物须注意的事情,尤其是如何应对外邦使臣女眷,她们每年需求些什么。
那年方乐说:“这些番邦女子,即羡慕我朝文化,又喜爱我朝美食,所幸人家不爱文弱书生,否则,只怕还得拐着走。”
“明明嘴馋的很,一个一个膀大腰圆偏偏还得装模作样,向我讨教文墨,我瞧着,分明是她们的夫君借机学习文字,以为都是女子,不懂个中蹊跷吗?”
“当然得送,明年吧,俗语说,管住一张嘴,还得管住胃,对男子如此,对待番邦女子也行得通,不然真当我朝宣纸笔砚这等物事,是随手可得的吗,前朝国礼是什么我一个内命妇可管不了,管管女眷赠礼难道还不能定吗?”
往事回忆,除了家世,自己又能拿什么与方乐比较——若不是……方乐也许也能随心待她。
这年,赵元佐逐渐有了好转的,虽认不得人,好歹不再发狂,无须捆绑手脚,闲来也能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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