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底的天气还是热的不行,新闻联播中到处发布着高温警报,据说某地将一块猪肉扔到地上,十分钟就能八成熟,新闻中关于马路粘人、汽车爆胎引发车祸、野游溺亡的新闻更是层出不穷。就在这样的一个季节和天气里,火车站内的拥挤程度依然没有因为高温而得到丝毫的缓解。售票大厅内排着长长的人龙,空气中弥漫着酸甜苦辣各种味道,漂荡着南腔北调数种语言,黄牛党也依然悄然出现在任何一个他们认为可能是顾客的旅客面前。

木子昂的高铁票在三天前就订好了,是章慧帮着在网上订的,她的学校也即将开学,当初曾经极力推荐自己的学校,吹嘘里面师资力量雄厚,名人如织,美女如云等等,但在木子昂看来美女再多,有她这么一位母老虎似的姐姐在身旁一切都变得很恐怖,尤其是听说她又要考本校的研究生,更是打死也不从。

木子昂拿着身份证去自动售票机前取票,前面排着一对母女,女儿留着短发,小巧的鼻子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身后背着一个白色双肩小包,斯斯文文,一身的书卷气,只是虽然长相清秀可人,身体却似乎还没有开始发育,胸脯平平,更谈不上什么身材。两人看样子是第一次使用自动售票机,在机器前捣鼓了半天,还是没有搞定,木子昂见状仗义出手,三下五除二便帮她们拿到了两张去S市的高铁票。

“你们也是去S市?”木子昂见她们的车次和目的地跟自己一样,随口问道。

“是啊,今年刚考上S市W大。”W大是全国有名的艺术学校,此刻说出来做母亲的脸上满是自豪。

“恭喜,恭喜!”木子昂见二人带的行李不少,拿着十分费力,赶忙帮忙。

见木子昂不仅热情帮忙,又是同路,母女二人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几句交谈下来,得知女儿叫林逸萱,今年刚考上W大的导演系。

“呵呵,以后龙朔国要出个林导了。”木子昂打趣道。

林逸萱生性有些内向,许是与男生打交道少,此刻见面前有个帅哥夸自己,脸上一片绯红。

七点三十五分,高铁准时开动。“咯哒,咯哒。”高铁的响动跟普通列车的“咣当,咣当”不同,车轮和铁轨合作有节奏的轻轻摇晃着乘客,十几分钟后,刚上车时的嘈杂和骚动被安静所取代,偶尔有人大声说话或嬉笑都显得格外刺耳。有许多略显稚嫩的面孔,贪婪的望着窗外的景色,不时与身边的亲友交流着看法,一看便知也是今年的大学新生。里面不知道会不会有自己的同学,木子昂心中暗想,站起身扫视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顺眼的小美眉,不禁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索性扯起耳机,闭目养神,五个小时的车程实在无趣,坐飞机一个多小时而已。

“向阳花都昂起头...”随着杨坤的一首《快枪手》,一小时后,木子昂已经头歪嘴斜,打起了轻鼾,惹得对面那两个皮肤黝黑、一头黄发的大二女生频频怒视。

人像流水一般,上上下下,嘈杂过后是安静,安静过后又是嘈杂,景物向身后飞去,身体向前方而去,这中间不知道过了多少站,木子昂却依然睡意正酣,头歪嘴斜,许是梦到了什么好事,不时吧唧着嘴,惹得对面刚上车的小朋友对他一脸的好奇。更是让旁边座上的大叔吃惊,直纳闷这小子昨晚干什么了,这么能睡,从上车到现在四个半小时了,没见他动过,不会坐过站了吧。

“啊!”木子昂伸了一下懒腰,离车到站还有半个小时,他竟然惊奇地醒了过来。

“小伙子,去哪儿啊,没坐过站吧。”大叔关切地问道。

“去S市,还有半小时。”木子昂晃了晃碗上的手表,接着从背包里拽出洗漱用具,晃晃悠悠地向车厢链接部而去。

嚼完一根黄瓜,十二点四十分,列车刚好停靠在站台上,涌动的人流相互追逐着向出站口昂去。S市昨夜刚下了一场暴雨,有些地方发生了内涝和倒灌,而这火车站的地下通道就是一处,幸亏及时布置了七八台抽水机,才没有造成大的影响,但是地面上仍然是湿漉漉的,墙壁上也有一层明显的水痕。

快下车的时候,木子昂移动到林逸萱母女的车厢,主动帮忙拿行李,车站停靠五分钟,上下车的人又多,他还真怕这对母女还没醒过神来就被高铁带到下一站去了,此举令她们颇是感动。

穿过清凉而又有些潮湿的地下通道,迎面扑来的是又热又闷的空气,刚才还干爽的皮肤,立刻犹如无数小喷水器,汗水在愣神间便将衣服给浸透了。习惯了B市温度的木子昂,面对气温高出好几度的S市当场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通过检票口,进入出站广场,木子昂才发现竟然还有比气温更热的东西,那就是学长们的热情。广场上彩旗飘飘,红旗招展,十多家院校的招牌一字排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晒得跟吉普赛人似的学长、学姐们好似卖菜的小贩,卖力地招呼着到站的新生,又好像各家院校非要争个高低似的,每当自家有大批新生到场,便高声招呼,生怕别家听不到。

木子昂一手提着一个大行李包,一手拖着自己的箱子,带着林逸萱母女向W大的招牌而去,直到将两人送上了大巴挥手告别之后,他才回过身来去找F大的牌子。

躲过野导游、拉客住宿、长途汽车等一干人的围追堵截,木子昂昂着广场上最大、最气派的招牌而去,身后立即刷刷刷追杀过来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同学,你好!”一名学长上前招呼。

“你好!”木子昂见他们晒的各个跟非洲亲戚似的,心中不免有一丝的感动。

“F大新生?”学长见他孤身一人,突然间有些迟疑。

“嗯!”见学长有些迟疑,许是把自己当成蹭车族了,木子昂赶忙翻出录取通知书递了过去。

学长没有接,只封面那几个字就够了,谁也不至于为蹭个车再做个假录取通知书吧,扭头问道:“李同,车上还差几人?”

“一个!”

“正好,正好,这正好一个人。”

于是木子昂便被塞到了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被子褥子盆子水壶以及南腔北调中间。十三点,大巴缓缓启动,载着一车的希望和未来向郊区的F大开动了。

十三点二十分,大巴停在一处字母组成的钢构雕塑前,据说这有些不知所以的雕塑,融合了F大“信敏廉毅”的育人理念。众人尚未下车,便早有另外一群非洲亲戚相迎,校园广播大声播送着学姐学哥们投送的迎新稿件,或是慷慨激扬,或是清风细雨,令新生们的甲状腺一次又一次亢奋。

在这里分工有了更进一步的细化,一溜摆开的长桌上标示着不同的院系名称,找到自己的院系签到,分配宿舍,领取缴费流程图和学校地图,场面因为家长的参与显得有些混乱,好在各个院系的学生会发挥了强大的志愿者精神,安排了众多志愿者帮忙引导才使得乱中有序。

每年迎新都是一场盛会,对于那些个起早贪黑,晒得跟非洲亲戚一样的学长而言,辛苦往往也暗藏私心,那些个长相良可的学妹、学弟,尚不知道学校门朝那里开,已经被一双贼眼盯住,几句言辞恳切的教诲下来,便在感恩涕零间留下手机号码。面对攒下的一众学妹、学弟号码,学长们择优录取,先是谈心聊理想,后是吃饭聊学校,三个五回合下来,便搞到学校犄角旮旯里的那些幽静之处了。

除了以貌取人者之外,还有另外一群狩猎者,他们光着膀子站在高高的宿舍阳台上,看似百无聊赖地围观,实则在寻找着猎物。上大学对任何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尤其是那些个背井离乡的同学,几乎都是由亲友陪着来,少则一人,多则十多人。老爸在前面扛箱子,老妈在后面抱被子,爷爷端着脸盆,奶奶提着水壶,男女猪脚则拿着手机狂织围脖,这样的也不在少数。而亲友人数的多少同时也是家庭实力的象征,因此有些个心怀二意的学长,便专挑那些带着庞大亲友团的学妹下手,三言两语下来,一个学期的烟酒饭钱算是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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