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玫叫得凄厉,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给引了过来。    只见许玫捂着脸歪坐在地上,脚边打翻了一支酒盅,满地湿濡,而杨瑾就半跪在她身边,一脸焦急地伸手去掰许玫遮着脸的双手:“郡主您怎么了?!可是让酒洒到眼睛里了?!快让我瞧瞧!”    许玫只顾哭痛,到底没抗住杨瑾拉扯的力气,让她把自己的一只手给拉开了。    看到许玫那半边肿得老高的脸,杨瑾“哎哟”叫了一声,忙转过身来跪向太后和郭太妃,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太后、太妃!郡主方才来向我敬酒,不小心绊了一脚,把整盅酒都泼到了自己的脸上。现在郡主的脸肿胀发红,怕是过敏了,请快让太医来给郡主瞧瞧!”    郭太妃闻言,一脸关切:“哎呀,可是怎是好?!雅玉,快去传吴太医!”    这时候,被许玫的哭叫吓住的刘雅倩反应过来,抛了手中筷子,奔到许玫身边,拉扯杨瑾道:“好呀杨瑾,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故意要害我们家郡主?!”    杨瑾冷冷地看了刘雅倩一眼,目光只冰冷让刘雅倩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刘姑娘!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我同郡主是头一回儿见面,我同她无冤无仇,为何要用这般阴险的毒计害她呢?!”杨瑾凛声说到,“再者,这打翻的酒杯是郡主用的,就算我想要害郡主,也得先近了她的身在她的酒里下药不是?!我何必如此麻烦,我直接用自己的杯子不就成了?!”    因身份的不同,席上各人所用的器具也不同,众人只需看那酒盅一眼,就能明白是谁在用的了。    刘雅倩被杨瑾这番话噎住,顿时也就没了声。但到底不甘心,使劲儿地给张可盈打眼色。    张可盈只装着未看到刘雅倩的眼神,扭头去看太后和太妃。    堵住了刘雅倩的嘴,杨瑾又转身对太后磕了一个头,道:“太后,您若是对此事有所怀疑,尽可在宴席结束后命人调查。但是此刻郡主疼痛难忍,还是先让太医速速为她医治才是。”    太后看了一眼犹自捂着脸哭个不听的许玫,又看了一眼跪在她身边一脸关切的杨瑾,轻声一笑,吩咐身边的大宫女:“拂尘,快扶了郡主下去休息,给她用冰敷一敷脸,换身衣裳,太医来了再瞧瞧是怎么个回事。”    那名为拂尘的宫女应了一声,领了两人上前,将坐在地上的许玫扶了起来。  杨瑾从容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跟着许玫离去,却被太后叫住了:“杨家丫头,你是要去哪呀?”    杨瑾身形一顿,转而对太后行以一礼,道:“回太后,臣女忧心郡主,想陪同她一道儿等太医来。”    “不必了。她过她的敏,你去了她也不会马上就好了,还是留在这儿陪我和郭太妃两个老人家说话罢。”  太后淡然道。    杨瑾略一迟疑,应了:“臣女遵命。”    ————    后来许玫如何,杨瑾不得而知。反正太后在席上说她是过敏,那她就只能是过敏。    过了日昳,太后散了宴席。    杨瑾离去前原本想先同顾筠打个照面再走,却不想她被永宁公主许姝拉着,表姐妹两个亲亲热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杨瑾自觉不好打扰,便由小宫女领着,出了宫。    上到自家的马车上,杨瑾这才抬起自己的左手,掀开了一直覆在上面的衣袖。    坐在杨瑾身旁的安歌往杨瑾的腕子上一看,不由得惊叫起来:“小姐!您的手是怎么了?!”    只见杨瑾手背上红肿了一片,食指和中指像水泡发了一般,肿得骇人。    杨瑾并没有把方才在宴席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安歌听,只笑了笑,道:“被酒浇到了一些,兴许是过敏了。”    “您又骗我!您过敏哪是这样的?!”安歌心里着急,手边却又拿不出药来,只能心疼地捧着杨瑾的手,小心翼翼地给她吹气,“疼不疼?难不难受?”    “还好,不疼,就是有些痒,倒是能忍得。”  杨瑾答道。    虽杨瑾是这么说,安歌仍是气不过:“人人都说郭太妃和蔼、太后娘娘公正,小姐您被别人欺负了,说给她们听让她们给您做主不成吗?!”    “话虽如此,但我初到京城,头一回儿参加太妃的寿宴就惹这么大的风波,到底不好。况且我也只是手背上沾了点酒,不比淮阳郡主整脸都肿了。她偷鸡不成蚀把米,也算得到教训了,我何必又得理不饶人呢?”    杨瑾说完,看着安歌仍要抱怨,赶紧拦住她的话头:“爹爹丁忧在家三年,今年才起复便让皇上招进京来做了左都御史,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瞧着咱们杨家呢。今日还是息事宁人为好,也别给太后落了个我仗着父亲功勋嚣张跋扈的印象。”    顿了顿,杨瑾又道:“而且,就算我不说,太后和太妃心里都明镜似的。孰是孰非,她们清楚的。”    ————    那淮阳郡主不知在酒里加了什么东西,杨瑾手背上的红肿过了三日也未曾消除。药是用尽了,大夫也看遍了,就是没一点儿起色。    发现女儿手背上的红肿迟迟不消,知道事情缘由的杨澹一怒之下,亲自登了荣亲王府的门。    杨瑾不知道父亲在荣亲王府上同荣亲王说了什么,她只知道父亲从荣亲王府带回了一瓶药膏,荣亲王命女儿淮阳郡郡主许玫闭门思过十日。    那药膏效果拔群,杨瑾才涂了一次,第二日起来红肿就消了大半。    经此一事,杨瑾知道自己怕是已经和淮阳郡郡主结下梁子了。不过杨瑾向来不是张扬的性子,那等左右逢源之事她也做不来。日后只要许玫不招惹她,杨瑾自然是同她井水不犯河水的。    只是杨瑾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她是怎么招惹到了许玫的?那将她带入歧途的小宫女,是否也是许玫授意,特来陷害她的?    莫非……真的是因为她一意想要结识顾四小姐,才惹得这许玫心生怒意,要让她在太后面前失礼失态?    杨瑾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想太过偏激,可再想想,她又想不出旁的原因了。    只能叹息。    顾筠同许玫两人到底是什么怨什么仇,竟连自己这么个局外之人都被其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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