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侧身，将顾念让了进去：“进来吧。”
屋内很静，坐着的都是老头，顾念一眼扫过去，四个人，一个都不认识……她刚要收回目光，突然觉得右边角落里坐着的老头有点眼熟，仔细一瞧，竟然是大祝由。四目相对，顾念看到大祝由直直地打量着自己，一瞬间，简直怀疑自己还站在银羽阁前。她刚才一路跟着徐程坚紧赶慢赶，自信寻常人走路很难超过他们，何况大祝由一直拄着那根龙头拐杖，这会儿怎么会比自己还早到呢？实在是奇怪了。
“顾念。”
顾念回过神来，看见坐在中间的一位长老捋了捋他的长须，正缓缓开口道来：今日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晓。羽族之人进了枫园，都会在银羽阁里召唤到银弓。你既然没有拿到银弓，便跟我们说说，你进了银羽阁之后详细的经历。”
“是。”顾念点点头，一边回想着踏入银羽阁内的情景一边缓缓道来：“我随着大家一同进入了银羽阁里。一进去，我就听到了一股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唱歌，又像是有人在诵经，反正它很模糊，我听不清楚……”
长须老者原本背靠着太师椅坐着，这会儿他突然坐直了身体，神色严肃地听着顾念往下说。
“我认真地看了大石头上的碑文，发现右下角有一个鸡爪槭形状的记号，因为有些好奇，所以伸手摁了摁……”顾念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心地打量着长老们的脸色。虽然看他们脸色如常，她却心生懊恼，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多生事端地去按那个记号，只有自己没有按捺住好奇心，会不会就是这里出了问题呢？
“我通过了那道窄门之后，之前听到的声音变大了很多，像是有什么在我脑子里鸣叫一样。我只想快点恢复清净，所以开始按照大石头上的碑文念咒语，念咒语的时候，那股奇怪的声音就消失了……可是没有银弓到我这里来。我试了三次，在第四次念咒语的时候，我听到了银羽阁外传来的撞钟声，想到大祝由提醒过钟响的时候必须离开银羽阁，所以就赶紧出来了。”
顾念老实交代完在银羽阁中经历的事情，看着三位长老相互交换了眼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忐忑地等着他们的话。他们很快又各自坐好了，长须老者开口问道：“你爹娘是谁？哪里人？”
顾念和盘托出：“我娘叫许懿，我爹叫顾启年。自小在龙川城东郊长大。”
“你当日触摸珠光银丝球时，是什么感受？”
“不记得了。”顾念一直以为要凭功夫才能进枫园武馆，考核当日一门心思都在展示自己的功夫上，根本没有注意珠光银丝球。等到后来听沈碧珂他们说起这才是入园的关键时，却发现自己对于它完全没有印象。
长老又问了一些零碎的问题，他问一句，顾念老实答一句。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四个老头的目光却越发严厉起来。顾念抿着嘴，分析着眼前的情况。他们应该也是想打听自己爹娘的身份，可惜自己出身太过普通，许懿和顾启年这两个名号，他们估计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顾念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壮着胆子问道：“长老，我是羽族人吗？”
长须长老往左右两边各看了一眼，他们三人再次凑近相互交谈。徐赤岗则自顾自地闭着眼睛，像是在思考。顾念安静地等着他们，注意到最左边的长老有意无意在看徐赤岗，新生疑惑，大祝由和他们不都是羽族里位高权重的人吗？怎么这样看着倒像是被排挤的人？
“你当然是羽族人。没有人能够蒙混进入枫园。”长须长老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胡须像是榕树的气生根一样在空中飘荡着，他语气温和地问：“但是你现在没有召唤到银弓，我们需要你再去接触一下珠光银丝球，将你看见的球中景象告诉我们。你愿意吗？”
顾念听到他说自己是羽族时已经喜出望外，此刻忙不迭地点头：“我当然愿意。”
长须老者点了点头，伸手一招，高声吩咐道：“南归，你们带她去。”
他的话音刚落，四个年轻人从隐匿在阴影里的花厅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袍子，看着是二十岁上下的模样，比懿娘年轻，但是到底年纪比较大，已经长开了，体格比司徒计然他们看着强壮不少。
他们走到顾念身边，前面一人径直走了过去，第二个人停顿了一下，朝顾念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等到顾念跟上才再次起步。
前面那人一直没有回头，顾念跟着他的背影老老实实地往前走，听到长老亲口肯定自己真的是羽族，长久以来积存在内心深处的龃龉消散不见，她走路的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他们出了门，经过留枫堂庭院中的曲折长廊，右折，又走了一段路，停在了一处空地上。前面那个人脚步一顿，转身平静地看着顾念，顾念一惊，连忙停下了脚步，直愣愣地望着他。他神色淡漠，长得一脸正气，像是这些人中的小头目，顾念猜，这人应该就是刚才长老口中的南归了。
南归从袖口里取出一条黑色锦带，覆在了顾念眼睛上。他没有说一句话，顾念也没有，放心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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