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走出银羽阁后,大祝由便一直站在台阶的正前方,仰头向上,看着雪停,看着云散,看着太阳出来……他许久不动,从变幻的风云读取上苍的启示,等待着关门的时辰到来。
“咚……咚……”钟声敲响,大祝由柱着拐杖,缓缓转身。
沈碧珂看到了大祝由要施法的架势,心里一急,顾不得礼节,冲到他面前。林樾和司徒计然连忙跟上前去,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她。沈碧珂也没有挣扎,只是大声喊道:“还有人在里面!顾念还在里面!”
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大祝由的的神色微动,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林樾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抱拳,飞快地行了礼,请求道:“大祝由,顾念还在银羽阁中,请您等她出来再作仪式。”
大祝由忘了他一眼,语气却没有波澜:“时辰已经到了,不能坏了规矩。”他的话一点也不留情面,沈碧珂咬了一口司徒计然的手,愤愤地说:“司徒你给我放手!我要进去把念念叫出来!”
“你进去就会多锁一个人了!”司徒计然吃力地抓着沈碧珂的手肘,只觉得沈碧珂这一身的蛮横力气简直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候,有人注意到大门里出现了顾念的身影,大喊着:“出来了!她出来了!”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转过去,落到了顾念身上。
顾念一踏出了银羽阁,萦绕耳边的歌谣就戛然而止,那种安静却又喧嚣的人群声音回到了她的耳中。顾念在台阶之上停住了,茫然地看着下面一张张喜出望外的脸,看着大家朝自己招手,催促她快点下来。
顾念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垂在身体两侧,静默地往人群中走去。她走到大祝由的面前,停下来,拳头倏地松开,平静地说道:“我没有拿到银弓。”
大家像是被同时噤了声,脸上的表情却又不一而足。顾念咬着下唇,余光里看到了沈碧珂他们脸上的忧虑和慌乱,师父们的惊讶错愕,不相干的人若有似无的嘲笑,以及……大祝由像苍鹰一样审视着自己的目光。
盐湖海的风刮得越发放肆,“呜呜”地风声回荡在远处的银柳林中。惊讶过后,人们再次沸腾起来,大家的议论虽然细碎,但是此起彼伏的声音还是纷纷传进顾念的耳朵里。
“从来没有听说过羽族的人拿不到银弓……”
“是啊,不知道她没有银弓还能不能留在枫园里?”
“拿不到银弓那就不是羽族人,不该留在枫园!”
“那她怎么通过珠光银丝球的呢?”
……
顾念松开的手又撰成了拳头,他们说得都对,哪里会有羽族人不知道羽族身份的呢?不是羽族人,应该就不能留在枫园了吧?自己突然回去,也不知道懿娘会有什么反应?她虽然说过让自己没事不要再回去,可是被赶出枫园应该不能算是没事吧……
银羽阁前的几位师父倒是维持着神色平静。大祝由没有说话,朝站在一旁的几位师父那瞥了一眼,开始施咒关闭银羽阁的大门。徐程坚走了出来,高声宣布:“今日召唤银弓一事已了,大家都散了吧。”他反手向外挥了挥,让人群散开。
顾念没有动,直觉事情还没有结束,果然,徐程坚身形一侧,朝顾念招了招手,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地说道:“你跟我来。”他说完,便往外走去,顾念乖乖地跟在后面。
大祝由念完了诀,“吱呀——”一声巨响,银羽阁那两扇大门正在缓缓合上。顾念回头一看,它们就像是终于找到休憩之地的飞鸟一样合拢了羽毛。她的目光掠过了沈碧珂三人,他们还没走开,此刻神色忧虑,看样子想要跟上来。
徐程坚像是后脑勺上长了眼睛,突然回过头来,瞪了他们一眼,声音低沉地提醒顾念跟上自己。顾念朝沈碧珂抿嘴笑了笑,挥挥手,转头跟着徐程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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