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肚子里满心的怨愤,手里拿着银筷子一根一根地仔细地挑着鲫鱼肉里的细刺。

“夫人,你不会真要一直挑下去吧?”珍珠看着大夫人挑得已经僵硬的手,问道。

“王后都发话了,难不成你让我去打王后娘娘的脸?!”

话音刚落,大夫人轻释了口气,没好气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对珍珠说道:“给贵妃娘娘呈过去,说是我一根一根仔细挑过的!”

大夫人当然明白丽贵妃为何针对她,不过是因为她自己历来都向皇后看齐罢了。

对于敌人,丽贵妃当然要来个以儆效尤了。

不过大夫人转念一想,自己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不丽贵妃计较,有些账,以后再慢慢算清楚。

宴席的另一处。

五王子浮丘山坐在四王子浮丘川身边,神色不宁,似乎想说些什么。

浮丘川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浮丘山脸色的异样,轻声关切地问道:“五弟,你怎么了?”

浮丘川在沧澜堂外的汉白玉栏杆拽下南宫羽之时,就已经注意到浮丘山的与平日里不同的状况。

素日里,要是看见有人爬栏杆,哭着闹着要跳湖,他必是第一个冲上去的。

可是这次,他只跟了出来,出了偏门没走几步便停住不动,仿佛是惧怕着什么东西。

听见浮丘山在问他,他缓缓转过脸去,半晌,才支支吾吾挤出几个字:“四哥,我刚才,在水里,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啊?”浮丘山一听,眉头一皱:“许是你看错了,鹿鸣湖里能有什么?”

“不!”浮丘山似乎很确定:“是人!很像是人!黑乎乎的……”

浮丘川一听,“噗嗤”一笑,摸了摸眼前惊恐的浮丘山的头,笑着道:“哪有人是黑乎乎的,肯定是大鱼,这鹿鸣湖这么大,肯定是不知道从哪条河里游过来的野鱼,你别担心了!”

顿了顿,浮丘川接着道:“你若不放心,我现在陪你去看看。”

话音未落,浮丘川款款起身,恭身道:“父王,国相大人,五弟他似乎肚子有些不适,我陪他出去方便一下。”

浮丘谋一听,不满道:“他都多大了,还需要人陪着,让他自己去!”

浮丘恒本坐在席上无聊,一听浮丘川要陪浮丘山出去上厕所,心中顿时觉得有趣起来,说道:“父王,五弟他素来胆小,你若不让四弟去陪他,怕是会一个人在茅房里吓死!”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席上他人的反应。

丽贵妃见浮丘恒笑得有违规矩,怕他惹怒了浮丘谋,看着扶南王,笑着道:“王上,你可别信恒儿的胡言乱语,他现在喝醉了,说的尽是胡话。”

大夫人一听,刚刚被丽贵妃整得两手发麻的情状还历历在目,眼前被她抓到一个好机会,便哂笑道:“王上,都说三王子是继世子之后最为才华横溢的,人品也自然贵重,方才那些话,肯定是醉了,请王上不必放在心上。”

浮丘恒自然没醉,他甚至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清醒,也比任何人都要清醒他父王的脾性。

看到眼前大夫人这扮猪吃老虎的样子,话里有话,纯粹是在挑拨父王要治罪于他,心中一阵恶心,嘴上忙说道:“国相夫人,这本王醉与没醉,四弟陪与不陪,自是王族的家务事,不知国相夫人是不是逾矩了?”

大夫人一听,脸上微露尴尬,顿时哑口无言,心中暗暗道:这三王子果真不是善类,跟她母亲一样巧舌如簧,三下五除二便将事情上升到了僭越的地步。

她虽想辩,但害怕再被反倒一盆脏水,便只好作罢。

南宫机一直在隔岸观火,见状,忙说道:“三王子不必动气,贱内一介女流,实在是不会说话,宴后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话音刚落,浮丘谋便沉声道:“罢了!不过是件小事,川儿陪山儿出去吧!”

大夫人面色铁青,刚才的情状着实难堪,硬是让他在王亲贵胄的面前碰了一脸灰,她本想反击,却被浮丘恒反击,对于丽贵妃和她儿子浮丘恒的厌意也愈重。

元醉雪坐在席上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好戏。

她心中着实佩服浮丘恒,虽说心中对他刚刚的挑逗感到恶心,但有如此能力,敢在如此场合胡作非为一番还能安然无恙的,也只能是他了。

元醉雪瞥了眼对桌的浮丘傲,见他依旧是保持着冷若冰霜的模样,神色自若地吃着眼前的饭菜,心中想道:浮丘恒虽不济,但总比呆木头强多了。

南宫怀坐在元醉雪一旁,全然无心饮食,一直在紧紧地观察着元醉雪的一举一动。

见她时不时地偷瞄着浮丘傲,心中便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她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偷偷地背着她和她所思之人你来我往。

她南宫怀一生都活在最卑微的一处,任别人践踏,眼前她所暗恋的人也要被人横刀夺爱。

崩溃、绝望、愤怒……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她要用尽一切办法夺回属于她的,哪怕是让元醉雪付出生命的代价……

何况——

是元醉雪背叛在先。

南宫羽见母亲被他人如此羞辱,心中万般不快,她现在只想找个好好的机会来痛快的发泄一下。

她想到刚刚南宫角说要整元醉雪,便把元醉雪当成了自己的靶子,对着南宫角问道:“二妹,你看我这个大姐多窝囊,母亲被他人折辱还帮不上忙,背地里还被元醉雪算计了。”

南宫羽这一席话,说的滴说不漏,但又能委婉地提醒着南宫角别忘了整元醉雪。

南宫角本性单纯,全然没有听出南宫羽设计利用的意思,只是被她那话回忆起了自己刚刚所说要整元醉雪的决定。

她刚刚看丽贵妃和大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你来我往看得出了神。心中也暗暗未大夫人不平:这丽贵妃也太嚣张了!大夫人多好的人,却被她处处针对,是在是太可恶了!

既然为大夫人报不平,心中一口恶气未出,又想到了元醉雪设计四王子的事情,南宫角顿时将愤怒撒在了元醉雪身上。

南宫角明眸微转,顿时心中一计生出,笑着道:“今天是夜宴,大家又何必弄得火药味如此浓呢!”

说完,南宫角又看了看南宫机,笑着道:“父亲,听说你连纵一战得了不少宝贝,其中有一个古筝,说是西府公主所藏,音色绝妙无比。”

元醉雪一听,目光一惊。

“是有此物,放在珍宝斋。”南宫机道。

南宫角一听,看了看元醉雪惊讶的神情,顿时嘴角得意一笑,忙敛起衣裙,走到堂中,恭身道:“既然如此,何不让四妹弹奏一曲,都说四妹出身扶南长孙家族,诗书礼乐样样精通,是个难得的才女,那么,小女便斗胆让四妹为夜宴助兴。”

南宫机一听,看了看元醉雪:“女儿,为父未曾听闻你有如此之技啊?”

元醉雪一听,忙说道:“父亲,女儿才艺疏浅,恐登不了大雅之堂。”

“唉!四妹这是哪里的话。”南宫羽虽不知南宫角设的什么计,但也不能见元醉雪这么快就钻出了渔网:“既然四妹有如此之技,就不要藏着掖着,应与大家共赏才是。”

元醉雪眼神不安,看了看南宫机,嘴中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她身旁的南宫怀打断道:“既然如此,我便为妹妹一舞助兴。”

元醉雪一听,满脸疑惑地看了看南宫怀。

只见南宫怀安慰道:“她们是有备而来,你自是逃不了的,不如我们见招拆招,有我为你伴舞,你不必担心。”

元醉雪虽心中担忧,但见南宫怀如此襄助,心中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好!去取西府公主的琴,送三小姐去西厢更衣!”南宫机笑着说道。

浮丘谋捋着胡须,笑着道:“本王也很少见到歌舞表演了,国相府上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南宫角不怀好意地斜着看了眼元醉雪,轻哼一声,得意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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