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惊人

自从上次风昀生极早地来在门口等她后，安如九之后再也没有睡懒觉了。在床上一睁眼，她一翻身便起了床，迅速洗漱好，开门。　　　　果然风昀生已经在内院门口静静地等着了。　　　　“来后院。”　　　　风昀生跟着安如九来到了后院，安如九转身，对他说：“闭眼。”　　　　风昀生闭眼，感受到有手掌在他背上拍动，他知道，应公子是检查他的身体里内力的情况。　　　　收力后，安如九压下心里的震惊，说道：“内力吸收的差不多了。”这才几天，他便能如此顺畅地将内力吸收，要知道，那醇厚的内力，应是父母毕生所修炼，加起来一共有好几十年的内力，若是普通人，这么短时间内吸收如此深厚又精纯的内力，早就爆体而亡，而他竟然吸收速度如此之快，丝毫没有影响。　　　　安如九头一次觉得这个人真可怕，可怕得像怪物。　　　　风昀生目光清浅地看着她，等着安如九的接下来的安排。　　　　“我的武功集万千派武功于一处，师傅授予我的并非什么独门绝技，而是他自己在于别人实战中学到的，通过他自己的磨合，然后得来的。”莫归远的恐怖之处不在于其拥有何等厉害的独门绝技，而在于他可以按照别派武功，抽取精华之处，融合于自身身上，可谓他经常给安如九说，去其糟粕，集万千精华于一身。　　　　安如九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说道：“今天教你几式武功，这几式武功都是‘防’的作用，我先给你演示一遍，你看一看。”　　　　安如九站于院子中间，她眼睛凝视前方，已经完全没有了当时嬉笑的神色，眼里显现平淡无波，只见其凝神聚气，身体便开始动起来。树被微风吹得沙沙作响，几片叶子缓缓飘落，却随着树下少年的掌风，几个旋转，便飞舞到了空中，少年目光认真，锦衣玉帛，在阳光的照射下更衬得其面冠如玉，一招一式下来，其动作精练又整洁，半个时辰过去后，才收力站定。　　　　安如九呼了口气，她转头问道：“如何。”　　　　风昀生眼眸漆黑如深潭，他平静地看着安如九，稍微点了下头。　　　　什么意思？安如九微有些疑惑。她移步，让风昀生站在院中间。　　　　风昀生凝神聚气，平时清润的眼眸现在尽是认真的神色，微风轻吹他那墨色的头发，他丝毫不为所动，站立着，像是在回想总结什么，忽然他起身了。　　　　安如九静静看着他比划着招式，渐渐地，她瞪大了眼睛。　　　　一模一样。　　　　不管是招式动作，还是掌风凌厉，哪一处如何用力，哪一处需要用力，她完全没给他说，他竟然全部都做了出来，完全是一模一样，根本不需要她的指点。　　　　她的心里一片震惊，脑子只有四个字，旷世奇才。　　　　风昀生给她的惊讶真的太多太多，无论是从学习方面还是武功方面，他都极为聪明，聪明得可怕。　　　　要知道，这一招一式是莫归远从别的门派武功中提炼出来的精华，别人修炼自身的这些武功肯定少则数月，多则数年，才能成形。当时莫归远给她指导的时候，纵然她在武功上天赋异禀，也花了几天时间，才将这几个招式的要旨领悟出来。　　　　而如今，眼前的这个绝世少年，竟通过刚刚她仅仅一遍的演示，便看透了要旨精髓，这可怕的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让她极度震撼。　　　　比划完，风昀生站定，清风吹起他的衣袂，风仪无双。　　　　安如九鼓起了掌，她目光里的震惊久久没有散去，看着风昀生，“你真的很聪明，竟然一看便领悟出精髓。”　　　　风昀生面上平淡无波，目光如月色般，温和清润，“公子比划的很好，才让我很快悟出了要旨。多谢公子。”　　　　安如九摆手，知道他在谦退：“不必言谢。”　　　　被刚刚风昀生的习武天赋惊住后，安如九知道，她的教学方式肯定不适合他了，他如此聪明，她那样一招一式教的话反而拖节奏。少年天才，更适合以自主学习为主，他人指导为辅，他所有条件都极好，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引路人罢了。　　　　想完，她从房里抽出了几本书，递给了风昀生，“这是师傅多年总结的武功精髓，我早已学完，你可以拿去看看，然后顺便练练，有哪里发力、运功或是使用技巧方面不懂的，可以问我。”　　　　风昀生接过书。　　　　安如九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药瓶，然后递给了风昀生，“这是我前几天从药圃里采来的几株药草做成的丹药，强身固本之用，你虽内力吸收得快，但速度太快了，身体可能有点吃不消，你服下它，以防万一。”　　　　风昀生默默接过药瓶，依旧目光清浅地看着安如九，却未说话。　　　　安如九看着他，微微笑了下，眼神澄澈：“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风昀生摇头。　　　　“多笑笑。”　　　　对上她清澈又认真的目光，风昀生一怔，心里有什么情愫渐渐展开，他缓缓扬起了唇角，勾起了一个无奈的笑意。　　　　“哈哈别，搞得我在逼你笑似的。”安如九噗嗤一声笑出来，“多笑笑，对你有好处的。”　　　　风昀生眼里蓄满了笑意，“嗯。”　　　　“我觉得我不需要手把手教你了，你先看这些书吧，之后我再指导一下就行了。”安如九看着他说道，“你就在这练吧，我有点事先忙一下。”　　　　风昀生点头，便专注地拿着手里的书看起来。　　　　随后安如九进了屋子，过了半晌，她手里多了个小铁铲。安如九走到大树下，在离树根不远处比划了下，便开始细细铲起土来。坐在不远处的风昀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抬目看了眼安如九，然后埋下头继续看书了。　　　　没过多久，安如九就刨出了一个小坑，渐渐的，三壶酒纷纷露出了头，安如九又刨了几下，放下铁铲，她手一使力，将三壶酒拿了出来。　　　　呼。她呼了口气，终于把给师傅的酒拿出来了，自从上次青楼事件过后，她刻意没有去给他取酒，算了算时间，今天真是酒酿满三年的日子，该是味道已经成形，酒香应是十分醇厚了。　　　　即是给他许了承诺，那便就一定是要将酒给他送过去的。　　　　安如九拿起三壶酒，掂量了下，便向提气向后院的山林奔去。　　　　已经入春的山林，层峦叠嶂，碧绿葱葱，万物充满生机。安如九脚轻点树枝，引得树枝轻晃，惊得旁边的鸟儿飞起，在边上旋飞，月白锦服掠过树枝青叶，露水悄悄晕染在其上，如玉公子脚尖轻点，又向前方飞去。　　　　不远处便看到了葱浓的药圃，气候回暖，不少药草长出了新芽，生出了花骨朵，在主人的照料下，药圃一片生机盎然之景。安如九提着酒停在了木屋边，她看了眼木门，提气便向屋顶飞去。　　　　到屋顶后，安如九向下望去，果然，那熟悉的身影依旧躺在树下。　　　　“徒儿，怎的每次不走大门进。”莫归远没睁眼，懒散地靠在树旁。　　　　安如九叫了声，“师傅。”　　　　“终于给为师送酒来了吗。”莫归远悠然地说道，“为师等的好苦。”　　　　安如九似笑非笑地看着莫归远，他倒是对青楼之事丝毫没有内疚感，想着想着，便有种摔酒壶的冲动。　　　　但她还是将酒放在地上，看了师傅一眼。今天他的脸格外的普通，透着一股淳朴之气，看上去就跟农村老实人似的，不知道又是从哪偷的脸。　　　　从拜他为师之日起，她就没怎么看过他的真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用别人的脸，安如九心里一阵纳闷，却一直没问出来。想起当日她在青楼发现自己的脸放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她心里又是一阵火。　　　　“师傅，用我的脸刺激吗？”安如九深呼吸几下，平静地问道：“有人追杀过你没。”　　　　莫归远睁开眼睛，认真地想了下，“有两个。”　　　　她眼皮一跳。　　　　“来就来呗。”莫归远伸手运力，地上一壶酒便向他飞过去，他的眼里流出笑意，“这世上没几个能在为师头上撒野的。” 　　　　他就是这么狂妄自大，安如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师傅，你要玩可以，但是下次不许用我的脸了。特别是——”她加重语气，“逛青楼。”　　　　莫归远打开盖子，浓烈的酒香悠然溢出，他深吸一口，样子看上去极其满意，然后转过头对她真诚地说道：“徒儿，上次的事为师给你道个歉，屋里桌上的药瓶你拿去，算是给你的赔礼。”　　　　安如九当然不客气的收下了他的赔礼，她打开瓶子一看，一股药草清香扑鼻而来，原来是玉草膏，师傅独制的药物，治愈外伤所用，疗伤效果极佳，完全胜过所有的治愈外伤的药，再深的伤口，抹上这个药就能很快恢复，同时也不留疤，这药只有师父一个人能制，在外面千金难求。这还算有点良心，她心里啐了声。　　　　“还有。”他悠悠地举着酒杯，“上次你给为师的那几个小瓶子里的膳食，为师验出来了。”　　　　安如九听罢，蹙眉，沉声问道：“师傅，可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上次刺杀，所有婢女仆人都被下毒晕倒在地，光凭那两个黑衣人的本事，就算他们是顶尖高手，也是不可能敌过她院里所有人的合力的。如今她能想到的都想了，排除一项又一项疑难之处，最终将重点放在了饮食方面，虽然采购食物的是她所信任之人，但她还是认为将饮食问题慎重对待，即使自己丝毫没有查出什么。　　　　“调料没问题，没有任何毒混入其中。”他的声音带着懒散，修长的手轻轻举着酒杯小啜了口，“但是呢……”　　　　安如九心里有种不祥预感。　　　　“为师验了这几个瓶子里的菜，发现有这一样菜出了问题。”他睁眼看向她，目光炯炯，“香椿芽。”　　　　“怎样？”　　　　莫归远依旧很悠闲地喝着酒，“和平常香椿芽不一样，应该是从胚芽的时候就用青栎毒培养了。”　　　　安如九脸色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