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九在莫归远等人眼中看来,是一个及其聪明伶俐的孩子。她无论是练习武功还是学习经书,都速度十分快,一点就通,理解能力和实践能力极强,被莫归远称作是将来江湖中一引人注目的新秀。同时在不断被刺杀的情况下,她顶着这份压力,日夜辛苦练武,在十三岁就领悟了莫归远所有教给她的武术,莫归远告诉她,他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剩下的只有自己的不断磨练与深研了,其后的精髓不是他给她说,她才领悟得到的。安如九便在那年没有接受莫归远的教导,而是开始自己修炼了。 如果说安如九是个少年天才,那还有个人更被称作天才中的天才,这样说一点都不过分。安如九见了也是自愧不如。 时间已经过了晌午,日光斜斜照进内院,屋外的桃花林被刮过的清风吹得枝叶摇曳,瓣瓣飞舞,竟有几朵晶莹的桃花飘了进来,落在软软的草丛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动人。一个浅浅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如玉珠掉落在玉盘上,温润又柔和,像春风刮过人的心房,吐字清晰,让人心生好感。 安如九目瞪口呆地听着风昀生背完了那本经书。 “你这真是只看了一个时辰?”安如九感觉嗓子有点干。 风昀生静了会儿,点头。 安如九对他这个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是打从心里的十分佩服。学习能力竟然这么快……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学完她所有给他安排的东西吧,真可怕。 安如九叹了口气,她实在没想象到风昀生记忆力居然这么强,“那是我给你拿的书少了,你一会儿随我到书房多拿几本过去。” 风昀生温和地看着她,颔首。 领着风昀生到了书房,安如九便细细地为他找起了书来。风昀生环顾了四周,发现这个书房极其得大,檀木做的书架静静立在墙边,线装订载的经书整齐得放在上面,风昀生一览望去,上有文学诗书,下有军事理论,种类齐全,无所不有。再一旁是竹简,整齐地堆放在架子上,上面有了细细的灰尘,可见是很久没有被动过了。 安如九站在木梯上,轻轻蹙眉,正在想那本书在什么位置。突然她灵光一现,一副了然的神情,然后便有眼光有神地向书架上方望去,循着记忆照着书。手指一本一本地掠过,可渐渐地发现手不够长了,她埋头向站在下方的风昀生道:“风昀生,麻烦帮我把梯子往那边推一下。” 风昀生听罢,用手掌住了梯子腿,轻轻向那边推了一下,木头轮子在他的推动下,发出嚓吱嚓吱的响声。 安如九如愿地拿到了她想找的书。 从梯子上下来,安如九翻了下这个书,对风昀生说:“这本书,前面内容没什么作用,着重看这几个章节就行。” 风昀生凑过来,认真看着安如九在书上指画。 因为离得太近,安如九仿佛能感受到脸庞上轻浅的呼吸。她余光扫到他的容颜,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撒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的睫毛长长的,在眼睛下面映出了一个半扇的阴影,风昀生的目光浅浅如春水般,专注地看着她指画的内容。 安如九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她将找到的几本书递给了风昀生,说道,“这几本书是我本来这个月想给你的,既然你学的这么快,那我提前把这些书给你看好了,有不懂的字句再问我吧。” 风昀生接过了书。 他自然是没发现安如九心理活动,只是静静地翻阅手里的书,想了解个大致印象。 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对了。” 风昀生抬头,看向安如九。 “你多笑笑试试。”安如九看着他,认真说道。自从风昀生同她一路回来后,他基本都是平淡无波的表情,除了有时候会流露出许些悲伤,她基本没有看到他笑过。 风昀生微怔。 想是这个要求来得太突然,安如九也忽地反应过来,她说道:“你一天都板着脸,笑起来会更好看的哦。”为了缓解气氛的尴尬,她眼珠子咕噜一转,忽地转过身,从包里摸出了点东西,在糊弄些什么。 风昀生偏过头,想看她在干什么,安如九一侧身,便挡住了他的视线。 过了会儿,安如九转过身,一张新的面孔面对着他。 “你看我像谁?”似是时间太仓促,她也只是略微在脸上弄了几下,说完,她便作出个样子,一股老秋纵横之气显现出来,眼睛却明亮如星辰,风采宜人。 风昀生看着她半晌,开始感觉她这张脸十分眼熟,当看见她作出的样子后,他恍然,原来她在学账房先生。虽然安如九只是转过去稍作修饰,可是看她学着账房先生熟悉的姿势,那感觉,惟妙惟肖,真是像极了,有趣得紧。风昀生眼里渐渐流露出许些笑意,眼波像是融雪,嘴角微扬,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好像背景都失了色,只剩下了他的笑颜。 “你笑起来真好看。”安如九看着他,轻声说道,“以后要多笑笑。” 风昀生看着她清澈的目光,心里仿佛被什么触动般,微微点头。 说实话,安如九被他的笑颜给震到了,他本来就相当好看,这笑起来,不得不承认,连她都差点被迷住了,怕是这洛捷城上至老年婆婆,下至三岁幼女都抵抗不住这魅力吧,安如九心里腹诽着,现在终于明白了古人所说“秀色可餐”的含义了。 她想完一乐,拍了下他的肩:“走,我们出去玩。” “去哪?”风昀生问道。 “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去好玩的地方。”安如九说道,“书你回来看吧,我相信你能力。” 风昀生默了一会儿,回道:“好。” 今日阳光正好,就适合出门。当然肯定是偷偷溜出去,不能让别人抓住了,否则被父亲知道了,她又要被禁足半年了。 要上街玩,第一要事就是易容,像风昀生那种样貌,在街上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二来嘛,她这个脸容易引来危险,为了减少危险的发生,她也需要易个容掩饰一番。安如九拿出几个小瓶子放在桌上,凝神在风昀生脸上抹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拍拍手,大功告成。 风昀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他知道,一定是公子想要的那种不起眼的普通人模样。 安如九也细细在自己脸上抹了点药,没过一会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风昀生仔细打量了她一下,没看出个究竟。 “看什么?”安如九还在脸上抹着。 “你的易容术……如何破?”风昀生问道。 安如九手上的动作顿了下,“破不了,没有特殊的药洒在水里,是洗不掉易容物的。这易容术我师父教的,他的独创绝技,然后教授于我了而已。” 风昀生默默地看着她,眼里有几分复杂的光线闪过。 若有一天,他走了,那他是不是很难从人群中辨认易容后的他了。 想了下,她语气悠然地说道:“不过你想看出一个人是否是易了容,可以从他的眼睛看出来,样貌再怎么变,眼神是不会变的。” 当然,如果一个人真的厉害到连自己的心都可以掩饰的话,那便没有人能看出来了。 洛捷城乃锦江汇流之地,锦绣膏腴之乡,上百游子背井离乡后的到达地,万千诗篇吟诵的地方,其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商市更是发达,繁华之地,商铺林立,市井之外,小摊罗列,是众人向往之地。 安如九扇着扇子,大步地行走在街上,心情极好的她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小调。 冬凝则默默跟在她后面,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家公子,才解禁没多久,公子又忘了当初禁足在府里的艰苦惩罚了,看着安如九怡然自得的样子,冬凝默默叹了口气,犯一又再,顶风作案。 安如九转着眼珠子东瞅瞅,西瞧瞧,看了几个店铺,没发现自己想进的。她转身向身后的人问道:“风昀生,想逛什么?” 风昀生的脸经过安如九的仔细雕琢,变得十分普通,他的眼眸透着温和的光:“我跟公子出来的,公子便带我玩就是。”他虽没来过洛捷城,但对这些林立的店铺没有特别的兴趣,也是淡淡地看一眼便略了过去。 安如九摇摇头,问当白问。 逛着逛着,她的目光便停在了街边一个小摊位上,这个摊位卖的是一些奇珍异品,罗列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安如九顿住脚步,向那摊位走去。 小摊不大,却精致,上面摆放了许多奇异的玩意,有些还是安如九没见过的。就像这个盖装的黑筒,精致的金边印刻在盖子上,同时也紧紧合在黑筒之上,而黑筒雕刻着奇形的花状镂空,散发出淡淡的花香,黑筒中闪烁着点点荧光。 安如九眼露惊奇。 “这是镜萤虫,西域之地才有。”摊主和声说道,表情和蔼,“以黑雲花的花叶为食,能放出荧光。” “黑雲花,什么东西?”安如九问。 “也是西域产物,只生长于冰封高山山脚下的灌木林中,东面富饶之地是没有的。” “有意思。”安如九拿着黑筒看了几下,便放了回去。 她又在众多东西中看了起来,忽地拿起了一块黝黑的玉石,晶莹剔透,在光线的折射下,透出几分柔和的墨色,映在了她的手腕上,安如九凝视了它半晌,然后看着风昀生。 风昀生的眼眸如潭湖般,平静又深幽,又像这颗墨玉,阳光照射,透出流转晶莹的光。 “像你的眼睛。”安如九微微笑了下。 “老板,这块玉怎么卖?”她转头问道。 摊主看了一眼,缓缓说道:“两百两银子。” “冬凝,付钱。”安如九将玉收下,细细想了下,然后转身认真对风昀生说,“我过些时日再把这玉送你。” 风昀生眼里闪过几丝光线,他低声说道:“谢谢。” 逛完这个小摊,安如九等人东逛逛西逛逛,便耗到了晚上,看着天上的夜幕,安如九虽和他们在路上吃了些小吃,肚子并不是很饿,但也是时候吃晚饭了,安如九心里想着。 走着走着,不远处一个装修高雅的楼阁吸引了她的视线,雕花窗户,檀木凭栏,镂空花灯,“雅居楼”三个烫金大字立在门上,里面素衣罗裳,软声笑语,门口还站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对人顾盼生笑,十分宜人。 “走,我们去那玩,吃个饭,顺便听个小曲。”安如九扇子一收,打在掌心上。 冬凝脸色极为古怪:“公子,你确定?” 虽然名字叫“雅居楼”,格外风雅,但里面娇俏软语,有在台上唱歌跳舞的,有在台下陪人喝酒的,说白了就是青楼。 “是啊。”安如九笑眯眯地说道,说实话,他对青楼只存在书面上的认识,知道是一个风流之地,但现实当中还真没去过。那就今天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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