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个随从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趴在他耳边说：“我们已经被人包围了，咱们还是投降吧！”　　　　“不行！不能投降！”那个领头的异族人：“你们忘了咱们的族民都是怎么死的吗？只要抓住这些贵人威胁大胤皇帝，他会给咱们划分封地的！”　　　　众人目光一黯，纷纷无力地垂下头，他们不想打仗，没有人会喜欢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　　　　他环顾四周，脸上带着悲恸：“你以为我们投降了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吗？这些人都是贪得无厌的！”　　　　“你先等等。”顾窈出声打断了他：“你们在这儿藏了多久了？”　　　　“七年了。”　　　　顾窈看着屋内人们落寞的神情皱了皱，如果可以的话，谁会愿意背井离乡窝在一片树林里这么多年？　　　　她沉吟了许久，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只剩下五百一十三人了。”旁边站着的一个少年抹了把泪水，带着哭腔说道。　　　　顾窈吃惊不已，这塔西族原是个大族，听说最鼎盛的时候街上连个乞丐都没有，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连族都差点让人灭了……她叹了口气道：“何必这么麻烦？我让我皇舅舅给你们划分一块栖息地如何？”　　　　屋内还举着剑的异族人瞬间都愣了愣，其中一个人把剑“哐当”一声扔在地上，跪在顾窈跟前高声呼喊道：“多谢恩人！”其他人见了也都纷纷扔了剑跪在地上，对着顾窈痛哭流涕。　　　　那领头的人虽然已是眼圈通红，但看着顾窈的目光仍是带着防备之意，他不敢相信自己多年来的愿望能这么轻易地实现。　　　　跪在他旁边的一个中年人拽了他一把道：“萨法，这不就是我们的愿望吗？”　　　　萨法想起了那些惨死在掠夺者手下的族人，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带着水汽：即便是他们已经打开城门投降，他们为何还不肯放过那些手无寸铁的族人？他眼角垂下一滴泪水，朝着顾窈深深作了个揖，声音带着沧桑：“郡主大恩大德，萨法没齿难忘。”　　　　顾窈暗暗叹了口气：他们怎么这么相信自己，就不怕上当受骗么……　　　　“窈窈，别轻信他们，这住持根本就是他们假冒的！”封聿刚刚见救兵来了便去了住持房里搜查了一番，发现了不少废弃的□□。他将手中的东西扔在“住持”脚边，深邃的眸子凌厉逼人：“住持是你们杀的吧？”　　　　萨法赶忙摇了摇头：“住持对我们有大恩，我们怎么会杀了他！若不是住持收留了我们，我们连那密林都住不上。”他面带悲戚，缓缓道：“我们逃难来到大胤，偶然遇上了下山讲佛的住持慧净大师，他瞧我们一行人有老有弱便收留了我们，听说我们的遭遇之后告诉我们只有自身变得强大才可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于是他就弄了些铁铺打的兵器让我们每日训练。后来、后来……”萨法泣不成声，已然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后背，接着说道：“前年慧净大师圆寂了，我们怕给福若寺带来麻烦，就隐下大师圆寂的事，然后派人假冒了他……我以天□□义发誓，我们真的没有杀过人！”　　　　封聿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的塔西族人，表情一个比一个诚挚，看起来不像是在演戏，若是他们能掩饰的这么好就不会沦落到快被灭族的地步了。　　　　那个假住持一把掀开了脸上的□□，哭丧着脸坐在地上：“我终于不用背那些佛经了！”装大师，还是装个颇有名望的大师真他娘不是人干的活啊！　　　　“那密林中的阵法……”封聿还是有些疑惑。　　　　“是我设下的。”萨法站了出来：“是我怕被人发现便设了阵法。”　　　　封聿眼前一亮：这也不傻啊……　　　　“折腾了大半夜了也累了，都回去歇着吧，皇舅舅是个圣明的皇帝，他一定会妥善安排你们的！”顾窈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都沉了起来。　　　　塔西族人面对恩人不敢造次，全部噤了声十分有默契地踮着脚尖轻轻走了出去，萨法还顺手把封聿给揪了出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一切都井然有序，半点声音都没有。　　　　封聿看着揪着自己的萨法，向来清冷的面容不禁带了一丝笑意：塔西族人还挺有趣的……　　　　“爹爹怎么没有过来？”等人出去了之后，顾窈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复命的影二问道，心中觉得奇怪，若是往常爹爹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险，不管手中有何事都一定会赶过来的！　　　　“驸马说长公主如今怀有身孕，怕她知晓此事动了胎气，进宫将事情禀告给圣上之后就回府了。”　　　　顾窈：……我可能不是亲生的。　　　　第二日一早顾窈刚打开厢房的门就看见塔西族的人在空地上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他们见顾窈出来之后立刻叩首，大声呼道：“望恩人此生幸福美满，儿孙满堂！”　　　　顾窈愣了愣，瞬间就红了脸：这哪到哪啊？我连未婚夫都没有！想是这么想，可她却情不自禁瞟了一眼封聿。秦蓁见她走神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顾窈塔西族地人还跪着呢。　　　　她匆忙回过神来，脸更红了。顾窈让萨法等人在福若寺中等消息，看着他们全部站起身来才往院外走去，她刚下台阶走了几步就觉得裙摆一沉，似是有人扯了一下。顾窈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苹果脸的七八岁的小姑娘拉着自己的裙子不撒手。　　　　“伊达！不可无礼！”　　　　顾窈看着她手上泛白的关节蹲下身子，笑着说：“伊达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伊达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眸澄澈动人，她想了半晌，一脸的认真：“我阿爹阿娘曾经告诉过我受了人家的恩情就要用命来报答，郡主您把我带在身边吧，伊达会用命来报答您、保护您的！”她小小的身子站的笔直，稚气的声音充满着坚定。　　　　“郡主您就把她带在身边吧，伊达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爹娘和哥哥姐姐都在逃难的路上病死了，全家就剩她自己一个……”萨法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心眼好！”　　　　顾窈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小女孩鼻子一酸，起身牵着她的手出了福若寺上了马车，她摸了摸伊达没有什么肉的小手暗暗下定决心要把这孩子喂的白胖白胖的！　　　　封聿扔下自家表妹一路互送顾窈到公主府门口。　　　　“诶？阿衍呢？”顾窈看了一圈都没看到顾衍的人，觉得奇怪：“明明刚刚还在一起的啊！”　　　　“他去送蓁蓁了。”封聿淡淡地说。　　　　“这样啊……你也快回去吧！”顾窈往前走了几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返了回来：“封聿，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　　　　“呃……那个……”顾窈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口，那个了半天之后一咬牙一跺脚才说出口：“你家里是否给你定亲了？”　　　　封聿刚要说没有就想起上次父亲说他小时候和驸马说长大以后要当亲家的事，他笑了笑，漆黑深邃的眸子仿佛洒满了星子，熠熠发光：“我定亲了。”　　　　顾窈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半晌没反应过来：他……他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既然定了亲为何还要招惹我？”顾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转身吩咐道：“从今往后不许镇国公世子进公主府！”说罢就进了府，看都没看封聿一眼。　　　　封聿悔的直想抽自己，他拔腿想追上去解释却被人拦在门外。封聿眉头紧锁，满面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