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下午的课，江远不是在打盹就是托着脑袋盯南陆。　　前几次南陆还会平心静气的跟他说，“好，好听，课。”　　江远笑容贱兮兮的问她，“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南陆眼角抽了抽，“你，说呢？”　　脑补一通后，江大爷笑的更灿烂了，“你还说对我没意思，如果你不在意我，怎么知道我盯着你看呢？”说到这儿，他煞有其事道：“南陆，你心里有我。”　　被他吵的错过了化学老师讲的公式，南陆转头，不悦的睨着他，“闭嘴！白痴！还有，少看，点小说。”　　　　江大爷被骂了也不恼，只觉自己打扰南陆听课确实不太好，便没再说话，把正大光明盯着看演变成了偷偷摸摸的看。　　只不过，偷偷摸摸看了没几眼，脸上就被南陆糊了一张草稿纸过来，完完全全的遮住了他的视线。　　扯了半天他才把纸拽下来，原来是南陆把纸贴在了他脑门上。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四个字——　　傻逼！听课！　　　　江大爷觉得南陆应该是跟“傻逼白痴”以及她早上风轻云淡的说自己是“弱智”这几个词杠上了，才一天，这几个词在他面前的出现率极高。而且，她是真的骂人不结巴。　　如果放别人，可能江大爷早就把人拖出去一顿胖揍了，可这些骂人的词到了南陆嘴里，他就觉得变味儿了，不一样了。　　很甜。　　　　旁边的人总算老实了，南陆静下心把刚才那道题重新看了一遍，得出正确答案后，她才松动了小脸。　　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她趁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悄悄拿出手机看了眼。　　王哥的微信消息，内容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杨阿姨笑容满面的比了一个剪刀手，另一张是个蓝色便签。上面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认出是杨阿姨的笔迹后，南陆眼睛红了红，明明会哭，却半点儿眼泪也掉不下来。　　　　杨阿姨看上去伤的并不重，静养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王哥也说会派人过去在她家周围走动，如此一来，眼前的麻烦都解决的差不多了。　　心情似乎有点好。　　正好，下课铃响了。　　南陆摸了摸口袋，本来想吃糖，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糖果在昨晚已经全部给了别人，而这个别人，此刻正笑容肉麻的趴桌上看自己。　　她开始后悔，自己那一把糖是不是给错人了。　　　　前桌的南穆这时候回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超市，想着糖没了去备点存粮，正要起身，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等，下。”　　解锁，屏幕上跳出一条陌生号的短信，寥寥几字，却看的她头皮发麻——　　【小枳，我回来了。】　　　　“不，去了。麻烦，你帮我，带，带点糖，果。”说完，她掏了五块钱递给南穆。　　南穆表示没问题后，她起身出了教室。　　　　江远发现，南陆真的很爱吃糖。她昨天打游戏的时候就是随手从身上摸了一颗给他，出了网吧又直接给了他一把。如果不是爱吃糖，肯定不会备那么多。　　想着，他叫住南穆，“我跟你一块儿。”　　还没出后门，就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刘瑞。　　　　“老大，班主任让你过去一趟。”刘瑞说。　　郑斌在旁边添了句，“估计是要说请家长的事儿。你不是这几天接二连三的得罪了地中海嘛，地中海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心情一瞬间像是添了火，江远暴躁道，“真他妈想把他那脑袋给剃成光头。”　　说完，他想了想，把钱塞给了郑斌和刘瑞，“跟南穆去超市买点糖果回来。”后，不情不愿的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郑斌对着怀里的一百发懵，“买糖？”　　向来最会看眼色的刘瑞接道，“应该是买给大嫂吃的。”　　南穆打了个响指，“回答正确。快去快回吧，一会儿回来还得看看江大爷这边什么情况。”　　几人相视点头，匆匆往超市跑去。　　　　班主任的确是为了请家长的事叫江远过去的。　　大致听了一下，江远算是明白了，这个地中海就是跟他杠上了，从他来学校第一天，他就杀鸡儆猴把他当众教训了个遍，再到这两天他疯狂背锅，只要地中海那边出什么事，绝对会把罪名安到他头上。　　江远心里郁闷的紧，他解释也无用，被标榜了“坏学生”，就是这么可怕。　　　　“我爸妈没时间。”江远有点听烦了班主任那一套念叨。　　他们这班主任其实挺好说话的，对学生也好，就是有点唠叨。　　听出他脾气上来了，班主任耐着心，“江远啊，老师知道你虽然脾气大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个好孩子。你早点在教导主任那边服个软认个错，你这还在学校呆两年呢，总不能这两年都被他盯着吧。”　　掏了掏耳朵，江远不耐的蹙眉，“随他便吧，他喜欢教训我就来呗，怕他不成？”　　班主任叹了口气，“你这孩——”　　“老师，上课铃响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他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路过洗手间的时候，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南陆，他心里的阴霾一下便散开了。　　“都上课了你还在这散步呢？”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了前面的人，偷瞥了她一眼，道。　　没等她答话，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眉一敛，这次语气也正经了起来，“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刚刚在洗手间，南陆跟王强通了电话。王强那边怀疑是汪海装神弄鬼，说是不放心南陆这两天会尽快赶回来。　　南陆却并不那么认为。　　知道她最开始的名字的人并不多，汪海是其中一个，高戴也是。只不过不管这条短信是哪一头发的，都让她有点不安。　　汪海还好，他如果真的出现了，正好把他解决掉，留着他杨阿姨会永无宁日，但如果是高戴，就真的不好弄了。他之前派过来的那些人，她勉强可以摆脱，可他现在若是真的来了这边，怕是看不见天日的人该是她了。　　其实，她曾经有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再来一次，她会不会在高戴手底下做事，可每次答案都只有一个。　　她会。　　因为高戴曾在那个黑夜，给了她瞬间的光明。　　他的出现，跟王哥是一样的。　　都是给过她希望的人。　　她感恩他，却也怕他。　　　　“小心！”　　江远出手将人拽到怀里，自己没站稳，脚扭了一下。　　“操！”低咒一声，他紧张的看着怀里的人，“你没事吧？”　　　　南陆回过神，才发现刚刚自己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　　她从江远怀里挣出来，低声道，“没事。”　　　　上下看了一圈，确定她是真的没事后，江远才吐了口气，旋即又绑着脸，“你是傻逼吗？下楼就好好下楼，思想开个他妈屁的小差？你刚刚那一脚下去不死也得残！一天到晚的能不能长点心？！啊？！”　　她刚才差点摔下楼，这会儿想想，他都还有点后怕，整颗心都在嗓子眼吊着，就是眼下，脑门上也挂着一层冷汗。他不确定如果自己失手没抓住她，他会不会把这个学校所有的楼梯给铲平了。　　幸好，幸好。　　　　南陆被眼前的人当头棒喝的吼的脑子“嗡”了好半天。　　清醒过来后，她见他下楼时一瘸一拐，几步上去将他扶稳，“你脚？”　　　　江远还生着闷气，扫开她的手，沉沉说了一句，“没事。”　　　　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南陆捏了捏手心。如果不是江远，她刚刚可能真的就摔个半残了。他这算是因为她扭伤了脚，即便这位大爷现下在耍小脾气，她还是耐着性子半蹲在他前边，拍了拍后背，“上，来。”　　大爷的脾气还是很大，“你这小身板还想背我？边儿去。”　　南陆咬牙。　　软的不吃她就来硬的。　　　　牢牢抓住江远的胳膊，将其环在自己脖子上，南陆另一只手死死掐住他的腰，听他吃痛的叫声后，才面无波浪的揪着他的衣服，“老实，点。”　　江远默不作声总算是不再闹腾了，她才问，“医务，室在，哪？”　　　　头一回见南陆这样，江远足足两分钟了才反应过来。　　“艺体楼，旁，旁边。”　　靠！他怎么也口吃起来了！　　　　搭在南陆肩上的手不自觉的握拳，江远重重地清着嗓子，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个子矮，硬扛着他的时候，他被迫弯了弯腰。有那么一瞬间，他的鼻尖擦过了她的发丝。握着他胳膊的手很冰凉，因为手小，他的手腕只被捏了半圈。来自她掌心的温度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轻而易举的便扰乱了他的心绪。　　靠！心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江远不自在的歪过脑袋，虽然姿势怪异了点儿，但至少离她远了，心跳也渐渐恢复正常了。　　只是，他心脏才听话，就觉手腕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而后听到她说，“刚刚，对，对不起。”　　　　江远：“………”　　操！！！心脏！！！请你听我指挥，有节奏的跳动！！！　　　　南陆并不知道身边的人不但脸红透了，就是整个人都开始不正常了。　　她只是专注的找医务室，由于心里愧疚，她觉得在这个看起来虽然有点弱智但人还不错的同桌恢复之前，得多多照顾他一点。　　就算是关爱双残人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