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荆星河隐约知道自己有项了不得的技能。  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只想小心翼翼地将技能藏起来,只当作是独属于她自己的小秘密。  因为技能它也是她用来保护自己不被他人伤害的利器。    谢天谢地总算打到了车。  烈日炎炎,抬头仰望一下就能看见火辣辣的太阳尽情地扩散着它本身带来的七彩光晕。  夏蝉不间断的鸣叫声充斥着耳朵。  裴燃收了太阳伞,交还到荆星河的手里,打开后车门,让她先坐进去,自己则跟着司机师傅将两个行李箱装到轿车的后备箱内,小跑绕前,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车内空调的凉意扑面而来,抚平了心口处不少的燥意。    两分钟后。  裴燃扭过头,望了一眼后座的荆星河。  长睫半耷拉下,棕眸清明,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后座的荆星河脸色看起来并不好,应该是中暑了,有点虚,虚到像张纸一样,一吹就倒。  臀部及其以上部位全都贴着座椅,她安安静静地侧卧着,阖上眼,咬着唇,眉宇间流露出疲惫。  裴燃眼神闪了闪,鉴于刚才一路相伴的友谊,他慢悠悠地启唇,语气平淡:“你没事吧?”    意识尚清的荆星河摇了摇头。  “没事,睡会儿就好。”    至此,没有人再说话了。  司机也将他爱听的音乐往小声了拨。  世界顷刻间就宁静下来了,不远处,渝城的高楼大厦终于出现,像是望夫石,等着他们的到来。  似乎自打离开那条柏油路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可即便如此,裴燃还是想起了那部电影《人在囧途》。  他轻蹙着眉,有些忧郁,但更多的还是不安。  至于不安来源于哪儿,他也不清楚。    这位司机的开车技术很不错。  一路稳稳当当的,很是照顾乘客。  光线穿不透车窗玻璃,没有刺眼的光前来干扰,荆星河很快就睡着了,这一睡,居然就让她梦到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自己的童年了。    她的童年,一片黑暗。  刚出生,亲生父母重男轻女,遗弃了她。  将她卖给了一对痛失儿子并再也生育不了的中年夫妻。那对中年夫妻也就是她后来的养父养母。  养她到十岁。    养父养母和养女。  中间到底没有血缘关系。  自荆星河懂事后,她所遭遇的就是家暴。  养父的家暴、养母的家暴、以及两人联合起来的家暴。  只有邻居阿姨是心疼她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邻居阿姨家成了她的避风港,可避风港并不能一直保护她,坏人的坏就在于他能让好人都对他束手无策。  领居阿姨走了,离开了,搬家去了别的城市。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养父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养母则任由事态朝这不对劲的方向发展。  在养父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露骨时,她知道,自己只能自救,趁着自己还没有长大,趁着养父还没有对自己做什么时,赶紧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  这是一个畸形的家庭。  压抑到让荆星河只想往外逃。  她甚至希望,能够来场大火烧了这个家。    那场大火在她十岁那年来了。  在她外出勘察逃离路线,在沙滩上勾勒着未来蓝图的时候,她同学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找她,拉着她的胳膊让她赶紧回家,说是她家里出大事了。  她不慌不忙,任由同学拉扯着。  歪歪头,笑眯眯地,“能出什么事啊。”  “我们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就躲到这里来了啊?”见她这般云淡风轻,同学急地跳脚,“你们家煤气爆炸了,砰地一声,然后就起了熊熊大火,你爸妈都没救出来。”  那是午后,她的养父养母在午睡。    警察过来调查过。  煤气爆炸是养父的烟头因为星火未熄灭引起的。  再加上煤气罐的输气管老化……  煤气罐的输气管是潜在的隐患,就算今天不出事,明天后天终有一天也会出事。    养父养母生前在打骂她的时候就爱喊她丧门星。  他们死后,葬礼上,她连哭都没哭。  再接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那些熟人眼里就成了扫把星,说她克父克母,怪不得亲生父母不要她。    之后,她就被送进了孤儿院。  在孤儿院的日子里,她渐渐地看到了曙光。  虽然也有些年龄大一点的会拉帮结伙欺负新来的年龄小的,但和之前在养父养母那里受的,这些都不足为惧。  对她不好的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总会隔三差五地经历一些倒霉事。  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欺负她了。  她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而且还活得越来越好。    等她能够独立自主时,  她就给自己换了名字。    荆星河。  听着有点像男孩子的名字。  披荆斩棘,仰望星河。    弗洛伊德有个童年创伤理论。  童年经历的创伤对一个人的以后必定会有影响。  且坏的影响高于好的影响。  盘踞在心底的阴影最终会演化为无恶不作的恶魔。  欧美许多犯罪电影里,犯罪分子基本都有一个悲惨的童年。    荆星河也有内心阴暗的一面。  但她控制地很好,也没有要付诸行动的想法。  因为在她后来的世界里,光明多余黑暗。    比如许乔安的存在。    再比如她曾经以为会是她世界里最亮的那颗星,陆时景的存在。    都是闪耀的光。    大学四年。  她将惩恶扬善的故事写到一部小说里。  偏暗黑色彩的悬疑破案小说。  也是赶在悬疑破案类的电视剧占据了电视市场的时候,她的小说热度也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大纲写了一年,故事写了两年半。  大四上学期,这部小说完结。    完结后才过了半个月。  编辑阿阮通知书她,说是已经有人找上她的《恶骨》,网站这边也在和对方谈影视版权了。  影视版权双方商洽了许久。  最终,阿阮告诉她,影视编辑那边给你谈下了千万版权费,还问她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荆星河回复:抱起编编一个百米冲刺然后揉腰跳探戈。    阿阮:………    这就是荆星河能在海城一口气买下房的原因。  千万版权费到手时,她临近毕业,然后她憋着这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将惊喜留到陆时景的毕业典礼上。  现在想来,也幸亏,她这么能憋。    ----- -----    荆星河是被裴燃叫醒的。  她陷在光怪陆离的回忆里,醒来时还有点懵。  撑着皮质座椅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神空洞且迷茫。    裴燃抬眸,透过车内后视镜懒懒地望了一眼荆星河:“师傅说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唔。”  几秒反应的间隙。  荆星河点点头,嗓音微哑:“好的。”    她的眼圈有点红,像是在睡梦中哭过一样。    可她睡着时,又十分安静乖巧。    不像是有做噩梦。    裴燃的目光顿了顿,抿紧唇若有所思。  不多时,别开眼看向窗外。    到达渝淮酒店时已经快五点了。  几乎一天的时间都花费在赶路上,之前对渝城的期望有多大到此时此刻也提不上什么劲儿了。  只想快些拿到房卡,回房好好休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  然后等冲完电精力充沛时再出去觅食。  渝城据说也是美食城。  来一趟渝城要是不好好吃几顿,那才叫亏呢。  来之前,荆星河可是专门查过的,渝淮酒店附近就有一条美食街,等夜市开了,更是不得了。    拿到提前订好的房间的门卡,乘坐电梯,摁了十二楼。  嗯,旁边的男人见她摁了,就收回了手。  叮――  出电梯,沿着走廊走,抬头观察房间号。  一左一右,步调一致,霸占着过道。  两分钟后,脚步同时停住。    啊,到了。    两人同时扭过头。    在看到还是对方的刹那,默了默。    房间是对门。    荆星河:“………”    裴燃:“………”    这特么的也太巧了吧!    相顾两无言。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从此以后相忘于江湖”的讯息。  果断转身,插门卡,进门,关门。  一气呵成。    渝城的火烧云格外地美。  红彤彤红彤彤的。  给整片天空化了个妖艳的妆。  夕阳从窗户外洒进来,撩地人昏昏欲睡。    荆星河呼出一口气。  四仰八叉地往大床上一躺。  像是躺进了软绵绵的棉花糖里,满是香甜。    呼,累死她了。  闭目养神了片刻,荆星河这才记起来要和许乔安报平安的,事情一多全给忘了,她抬手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挣扎着起了一半的身,够到小挎包,打开,翻翻找找,取出手机,再躺下,解锁,上微信。    时间显示在16:08    那时她还在车上酣睡。    乔安:到了没?    乔安:?????????    乔安:星河宝贝!!!    乔安:到了吱一声喂。    17:24    荆星河颤颤巍巍地敲字:吱……    多年交情,她能预料到乔安此时此刻的怒气值是Max的。    她怕是要被怼。  为转移怒火……    求生欲极强的荆星河觉得,自己可以拿和邻座大帅逼那可耻的缘分来转移话题!    星河:我跟你讲……    乔安:星河宝贝,好消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虽然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可许乔安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咆哮:绿人者人恒绿之啊!  这才过了多久,狗屁真爱噢。  乔安:但是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对手指】。    荆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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