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之腹部剧痛猛地后退三步,身体摇晃勉强站立。    “嘶——”    众人齐齐发出一阵吸气声。    乖乖啊,没看错吧?冯公子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怼了?!    “陆棠,我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寻死路!”冯子之面色铁青怒而出招,剑气几近要将四周的夜色绞碎!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陆棠毫不退缩,一声厉喝俯身欺近。    刚才用鞭子连番试探,又近身一搏,她发现冯子之剑术虽然不赖,但肉搏差得不是一点点,正好给了她机会。    冯子之勃然大怒,“不自量力!”    两个人瞬间打成一团,身形交割,阵阵劲风直叫围观之人呼吸微窒。    陆棠越战越勇,越打越凶,她出手之快,招式之狠,身法之猛,杀气如锋,狠厉的攻势带动周身风声发出鬼啸般的厉声。    冯子之快,她就比冯子之更快!    冯子之狠,她就比冯子之更狠!    凶猛的罡风笼在她的拳间,犹如怒龙出海劈开了冯子之的防守,一串重拳连踢如电光乍破苍穹般陡然向他发起猛攻。    “咳——”冯子之冷不防惨呼一声,挺立的鼻梁当即挨了一记重拳,顿时溅出血花。    众人面色大骇。    陆棠吹了吹拳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冯子之,讥诮道,“冯公子千万别手下留情啊,不然你这张俏脸一会儿可就要破相了!”    容与远远观望,唇边的笑容不禁更深了。    他果真没看走眼,这丫头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打起架来又狠又彪,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他借给她的内力与自身的拳脚合用得淋漓尽致,面对习武多年的强劲也毫不逊色。    这等气魄,这等洞悉,这等速度,要是从小就开始修习,想必又会是另一番景象吧?    “好,很好,你成功激怒了我。”冯子之神色阴鸷狠戾,剑芒突然暴涨,绽出夺命的光芒,十成的内力一现,四周的摊位刹那间被剑风腾起的怒龙撕成粉碎。    而怒龙所向,直劈陆棠!    陆棠,这个身份低贱的庶女竟敢叫他在众人面前如此丢脸!    他不能放过她!    他要杀了她!    陆棠极力躲开攻击,嘴上还不饶人,“啧啧,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竟要劳烦冯公子拿出十成的全力来对付,还真是三生有幸。”    冯子之羞恼成怒,“我对你一再容忍,你却咄咄相逼不肯罢手,如此冥顽不灵,今日我就替陆伯父好好教训教你!”    他将自己方才因大意轻敌而在陆棠手底下吃的亏,归咎于自己对陆棠的忍让,又端起一副大意凛然,名正言顺地出手修理她。    一个庶女而已,即便是杀了,陆家也决然不会为了她与自己翻脸!    他凛冽的剑气冰冷如封存千年的冰魄,携着雪颠崩裂的雄浑气势直逼陆棠的咽喉!    森森冷芒,穿喉索命!    此时,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她!    人群之中已有人不忍挪开了目光,已然笃定这个小小庶女注定要在这惊天一剑下殒命。    “呵,想要我命,先把你的命留下!”生死顷俄间,陆棠却依旧不避不让,一声厉喝霍然出手迎上!    那份凶狠果断的气魄,眼中杀气绝然的厉芒,迅猛如虎豹的身形,竟是要与他同归于尽!    冯子之无往不利的剑势也不禁一滞,怒喝:“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那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哧——”    锋芒无匹的剑气擦破陆棠咽上的肌肤,一抹如海棠红般殷丽彻骨的血色渗出。    容与猛地一震。    竟有这样百折不弯,勇毅绝伦的女子,哪怕生死倾轧,也遇强愈强!    她刻进骨血里的刚直不屈、狠绝惊心,像极这春夜寒风里开在悬崖峭壁上的红梅,葳蕤温软的背后潜藏料峭锋锐。    人群霎时间皆因场中那女子的悍然与无畏震惊失声。    陆棠被瘆人的剑气激得面色如冰,齿破薄唇,却依旧目光寒冽,凌厉似要劈山破斧般,迎上那致命一剑的同时重拳狠狠袭向冯子之腰侧章门死穴!    哪怕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这个疯子!”冯子之惊怒交加,剑势愈急,寒气直袭陆棠命门。    剑气纵横,索魂夺命!    一声冷嗤骤然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响起,清清淡淡的音调仿若惊雷一般响在生死对峙的二人心里。    沉木气息忽然迎面卷来,冯子之的身形倏然倒退数步,十成内力凝结的绝杀一剑,瞬间被化解无形,反倒遭遇反噬,喉咙间气血翻腾。    “噗——”他口中鲜血喷涌,暴涨的气势倏然一软。    “还好吗?”低沉而优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陆棠猛然睁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撞进了容与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她循声上望。    头顶上方,他姿态优雅,气蕴高华,贴近的面容上笑意沉醉如酒,温润的双眼深邃璀璨,嵌进那如画的眉宇里,鲜明得仿佛能涤荡人的灵魂。    “你——”陆棠喉咙一哑,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属于他独有的淡雅气息萦绕,那颗在生死顷俄间惊跳如雷的心,忽然间就从绝决的死寂中安定下来。    仿佛即便眼前摆着再如何致命的威胁,也不必畏惧。    容与眉峰轻拢,温润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嗯?”    陆棠黑着脸,吭哧吭哧地道,“你丫可算出手了,再打下去我这条命都没了。”    她虽然不怕死,但是并不代表她想死。还好她赌对了,这厮舍不得她死,八成会出手相救。    从相遇开始,这个身份神秘的男人就几次三番出手助她,如今甚至冒着得罪冯国公府的危险出面救她。    她不知道缘由,却也不想追问,只是当他真的现身的那一刻,她那颗被军魂磨砺得坚强如铁,沉冷无波的心,似乎也被一抹异样的情绪捻动了心底的那根早已锈迹斑斑的不知名的弦。    “敢问阁下又是何人,缘何趁人之危出手伤人?”冯子之捂住胸口,勉强站定,目光阴鸷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袍男人,闪动着警告之色。    容与缓缓转身看向冯子之,这一眼光华极致,依旧带着极浅极静的笑意,却似一场皑皑不绝的大雪,萧寒间浸着极寒、极冷的光。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惊艳的长气。    夜空迷蒙,盈月高悬。    那人一袭天青色的宽袍临风如归,衣袂在月色下猎猎飞舞,卷出昂藏身形,撩起缕缕墨发,贴着分明冷峻的轮廓勾出他风华一现、犹似神祇的面容,叫这天地间的川澜美色都不禁窒了窒。    神蕴姣姣拟国色,风藉瞻瞻霎惊华。    “你到底是什么人?!”冯子之被那一眼刺骨的寒光击中,只觉得冰冷的寒气彻入骨血。    他黢黑的眼睛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竟感应不出他内力的深浅!    这人是谁?看上去年纪轻轻,却有此惊人的容貌与气韵,轻描淡写间从容地化解他劈魔斩鬼的一剑!    冯家身为北尉的门阀世家,府中能人异士无数,他见识自然不一般,可为何从未听闻有这样一号人物存在?    他握着剑的手隐隐有些发颤,整个人犹如泰山压顶,那是来自灵魂深处对强者的敬畏与臣服——    “所谓北尉大名鼎鼎、闻名遐迩的世家公子,却原来只是一个欺负弱女子的鼠雀之辈。”清冷低沉的语调如珠玉碰撞,容与的眼神淡然而轻,却穿肉搜骨似的将人里里外外打量了遍,修长的眉宇间隐隐透着些危险的意味,“也不过如此啊……”    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十足的绣花枕头。    她竟然喜欢他?什么眼光……    “阁下好大的口气!”冯子之恼红的面上额间青筋凸起,不禁冷笑道,“我奉劝阁下最好不要多管闲事,挑衅我冯国公府的后果,只怕阁下还承担不起!”    冯家乃北尉汴京三大门阀世家之一,势力庞大,此人即便实力不凡,但仅凭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能斗得过冯家势大?    “冯家?我还没放在眼里。”容与闻言却只是轻轻一哂,语气如晚风过境般轻悠。    众人顿时被他这副狂妄至极的态度惊得面如土色。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侮我冯家!”冯子之的脸色立即就变了,不禁又惊又怒。    他长剑在手,剑势雷霆似是要将夜色风云搅得天翻地覆,所经之处树叶翻飞,风啸若哭。    今日他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有何等能耐,竟然胆敢连北尉权势赫赫的冯国公府都不放在眼里!    月色下漠然静立的容与衣袂如云翻动,缓缓抬手,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弹,那样毁天灭地一般的攻势,竟在他抬指间轻描淡写化去。    就好似一阵声势壮阔的飓风,奔雷怒震,电闪涛涛,顷刻间就被一场骤然吹拂而来的春风化为无形。    时间顿时仿佛静止了一般,四周的嘈杂霎时止歇。    陆棠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种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容与沉冷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反手往冯子之胸口一拍。    冯子之便如平地刮起的一道罡风向后疾射,霎时间撞上一堵高墙。    “嘭!”冯子之呕血倒地。    “轰!”被撞击的墙垣瞬时裂开一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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