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有了验证是否还在做梦的方法，米果的心情冷静了下来，仔细去看眼前这个她现在该喊妈的女人。　　　　她长得一张好看的鹅蛋脸，眉清目秀的，正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笑容亲切又温暖。大概是平时劳作辛苦又欠缺保养的缘故，眼角有了丝丝的鱼尾纹。她的长发编成了一股粗粗的辫子，黑黑亮亮的从脑后一直搭到了腰间。　　　　看着温暖亲切的明芬，米果两边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明芬又摸了摸她的脸蛋，起身往堂屋走去。　　　　米果目送着她的背影，她看上去身高至少得有一米七二，上身一件手打薄毛衣外穿的是一件暗红色碎花外套，外套不长，刚刚过了腰部遮住裤头。裤子是一条纯色深蓝的直筒长裤，不知道是她身材高挑而腿又长的原因还是裤子本身就应该是这个尺寸，裤腿只将将遮住她的脚踝，她的脚上则穿了一双暗红花布鞋。　　　　她穿着很朴素，看起来很有一些年代感。但朴素而剪裁粗糙的衣着并没有掩盖她的好身材。米果打心里都有些羡慕起来，这身材明明都可以当模特了吧，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明芬经过周围那几个人时，瞪了一眼专业跑腿的米亮，米果的目光也跟着移到了米亮身上。　　　　之前她没注意到，目光移过去时只见米亮的双手正紧紧揪着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的衣领，一脸的怒气，恨不得狠狠地揍一顿对方。　　　　见母亲瞪他，米亮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松开双手的同时将被他抓住的男孩子一把推开。　　　　被推开的男孩子也不生气，整理了一下衣领，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火炉边的米果，就径直往屋外走去，离开了这里。　　　　米果觉得这两个男孩子估计是私底下发生了口角，没太在意。　　明芬则很快就从堂屋里出来了，一手抓着两枚鸡蛋，一手拿着一块红糖。　　　　火炉的火很旺，明芬走到火炉边时，小锣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她蹲到火炉边，先把红糖放进锅里，又把两枚鸡蛋都打了进去，随后毫无预警地喊道：“米亮，去厨房拿个碗来！”　　　　米果有些想笑，拥有一个可以这么随时使唤的跑腿的，感觉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明芬转过头来看米果，“果果，糖水鸡蛋很快就好了，妈给你煮了两个，一会你吃完就精神了。”　　　　真幸福啊！　　米果微笑着朝她点头，她要好好享受这种幸福的时刻，说不定一会儿梦就醒了呢。　　　　米亮很快就把碗拿来递给了他母亲，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调羹和一双筷子。　　　　明芬把小锣锅提下来搁到地上，用汤勺把两个鸡蛋盛到碗里，又往碗里舀了一些糖水。　　　　米果盯着那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的大土碗，心里有点紧张，又有点纠结。　　　　这个梦随时可能突然中断，她不知道醒来后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情景。　　何况现在虽然觉得很不错，如果只是一个梦的话也总不能永远不醒吧。　　　　可是她分明已经闻到了煮鸡蛋的阵阵香气，香气如此真实，使得她心跳变得有些加快。　　　　容不得她多想，明芬盛好了糖水鸡蛋就端了过来，坐到她床边，用调羹边搅拌边吹吹。　　离得近了，米果更觉得香气扑鼻得实在诱人。　　　　等凉了一些之后，明芬舀起半勺红糖水就要给米果喂：“来，先喝一口糖水。”　　　　米果屏住呼吸，张开嘴，便把一口糖水喝了进去。　　真甜！甜中还带着鸡蛋的香气。　　　　这难道真的不是梦？！米果震惊了。　　　　“果果，甜不甜？”明芬问道。　　　　“很甜。”米果答道：“谢谢妈！我自己来就好了。”　　此时米果也不想再去过多琢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干脆顺其自然吧。　　　　只是她一开口说出来的居然也是跟他们一样的方言，让她心里更加惊奇。　　　　米果很快冷静下来，虽然现在还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脑海里的记忆与现实的状况又联系不起来，但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　　　　现在看来确实不是一场梦，她得先适应眼下，慢慢的总会找到事情的答案的。　　　　两个鸡蛋下肚，又喝了大半碗红糖水，米果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感觉舒服多了。　　　　她刚醒来时屋外还灰蒙蒙的，现在也逐渐敞亮起来，屋外的公鸡此起彼伏地打起鸣来，天亮了。　　　　李医生站起身走过来，看了米果的舌头，又给她把了脉，接着就告辞道：“明芬，小米果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这几副药按我说的每天一早一晚饭前各喝一次，连着喝五天就完全没事了。”　　　　明芬对李医生连声道谢，又走进堂屋去，不到两分钟拎出一个帆布袋子，袋子口被扎了起来，看布袋鼓起来的形状，里面装的应该是二十来颗鸡蛋。　　　　明芬将鸡蛋双手递给李医生：“李医生，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这几个鸡蛋你拿着，别嫌少。”　　　　“使不得使不得！”李医生忙摆手推辞，“大家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明芬你这就见外了！”　　　　“李医生你就别推辞了，这只是一点点心意。”明芬硬把鸡蛋塞到李医生的怀里，又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五块钱，硬塞到了李医生的手上，不由得李医生说话，就把他往门外推：“你赶紧回去休息吧，一晚上没合眼了。”　　　　“这…”李医生想再说点什么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到大门外，明芬趁机把大门都关上了。　　他摇摇头“哎”了一声回家去了。　　　　米果没事了，围观的三四个小孩子却还站在那里看，米亮对他们摆手道：“你们几个也回去吧，在这熬一晚上不困啊？”　　　　送走了李医生的米果妈又回到米果身旁，给她整理了一下被褥，说道：“果果，你再睡一会儿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喊妈妈，妈妈在厨房里。”　　　　米果点点头：“妈，我不困了，我再坐一会。”　　　　她看着眼前这一切，心里盘算着怎么弄清楚真相。　　是一会问问她妈这是怎么回事还是先观察观察看看情况再说？　　　　几个孩子正要转身往外走，却听大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　　米果的位置看不到大门，听脚步声是从门外往里走进一个人，脚步声很重，应该是个魁梧的男人。　　　　“青山伯伯。”几个男孩子同时喊道。　　　　“你们几个今天这么早啊。”说话的男人有一把洪亮的嗓音。　　　　米亮迎了出去：“爸，你不是说买猪吗？猪呢？”　　　　原来是爸爸，看来姓名是米青山。　　米果也探头想往外看，还没看到米青山，只看到那几个男孩子又折返了回来。　　　　“山上的人家过几天给赶下来。”米青山回答米亮道：“你妈呢？”　　　　“在厨房里。”米亮回答。　　　　父子俩说着话就走进屋里来了，米果努力保持着镇定，她抬眼看去，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跨过门槛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中山服，一条黑色直筒裤，脚下是一双解放胶鞋。　　　　米青山跟明芬两个人真是郎才女貌，米果心想虽然看起来这像是在七八十年代的样子，但现在的爸爸妈妈应该是互相吸引自由恋爱在一起的吧。　　　　米青山一跨进门就看见火炉边窝着的米果了，他脸色一变，一大步走过来蹲在米果身旁，问道：“果果，这是怎么啦？生病了？”　　　　米果低下头，她回答不出来，只说：“爸爸，现在没事了。”　　　　那几个男孩子没跟着再走进屋里来，他们站在门口往里看，听见米青山问话，都开始叽叽喳喳对他说起来。　　　　“青山伯伯，米果姐姐是昨天被云辉推了一把从树上掉下来摔到了。”　　　　“是啊，米果姐本来是爬上树去摘救军粮果的。”　　　　“昨天晚上小米果姐一直昏迷不醒，刚才才醒过来的。”　　　　……　　　　“你们几个别在这吵了！吵到我们家果果休息，快回家睡觉去！”米亮把他们往外赶，几个男孩还想说什么，被他这么一撵，也只得各自回家去了。　　　　米亮走进屋里，米青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都怪云辉那个混蛋！”米亮说起来咬牙切齿的，很是生气，“果果摘救军粮关他什么事，他要把她推掉下来，刚才他还在这里呢，我看果果没事了才把他放了回去，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他！”　　　　米青山顺手抓来一个竹凳子，在米果旁边坐下，问米果：“果果，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摔到哪里了？”　　　　米果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她也不确定，她真的是如他们所说，被那个叫云辉的从树上推了一把才摔了下来的吗？　　她只好说道：“爸，我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