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任谁都能看出她不喜欢陶钧蕾。  显得她忒没脑子。    同行之间有矛盾最怕把自己牵进去,在场的演员们隔岸观火,乌黑的眼珠直勾勾往两人身上瞟,却知分寸的不发一言。  柳朔津的眼风扫过陈妙棋那张漂亮的脸蛋,有些不悦地皱眉。  柳少爷可是爱憎分明的人。  入了眼的女人绞尽脑汁都要得到,不入眼的女人看着都心烦,不入眼的女人欺负了入了眼的女人,怎么着也得挫骨扬灰。    陶钧蕾实在不想搭理柳朔津,打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是神经病就是中二病。  家底殷实、家境优渥,受到的挫折少了,祖辈在某个领域有了点成就,就以为国家都是他的。  家里有钱的男人,要么是久经风月游刃有余、把温柔刻进骨子里的情场高手,要么就是柳朔津这种自以为深情,连对女孩子起码的尊重都没有的老油条,说的每句话都像没被吸油纸滤过一样,还怪姑娘们太骄傲。  只看后者的追求者趋之若鹜,就知道这个社会是多么拜金的社会了。    对峙几方各怀心思。  不一会儿工夫,导演助理叫他们到隔壁去。  准备试镜。    一行人都往407房间走,唯独柳朔津被拦在了过道上。  柳朔津挑着浓眉,指着祁庭勋的背影问:“那他为什么能进去?”  助理耐心解释:“那是我们徐导的朋友。”  柳朔津摸着下巴想了想,八卦地问:“你们导演男的女的?”  助理说:“女的。”  柳朔津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女的啊。”  说完背着手傻乐着走了。    他慢悠悠回到自己的专用套房,大喇喇往床上一跳,笑意盎然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话筒,摁下“总台”按钮,吩咐道:“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访客记录,跟陶钧蕾小姐一起来的人是哪位。”  这几天前台来了个新人,对业务熟练又专业,公事公办地说:“您好,先生,我们这里是不能透露客人信息的,如果您有需要,请和当事人联系。”  柳朔津冷笑:“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嘟、嘟、嘟、嘟、嘟……”    柳朔津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茫然愣了五秒。  这是挂了?  挂他电话?  他们酒店前台的服务态度这么差,挂客人电话?  不想干了啊!!    柳朔津没能查到祁庭勋的身份,祁庭勋却把他的来路查得清清楚楚。  雨后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四肢颀长的男人背对着门,站在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耳朵上别了一只不太显眼的蓝牙耳机。  他没说话,耳机里却陆陆续续跟他报出和柳朔津相关的一切。  “说起来这个柳少爷,身世还蛮可怜,八岁的时候他爹领了个两岁的私生子回来。弟弟小,他大,就被甩给了老爷子,可以说是被祖父带大的。老爷子做房地产的,有钱,儿子不成气候,就只把钱给孙子花。从小娇生惯养,倾其所有地溺爱,导致这小子刚成年就流连在烟花柳巷,沉溺于美女如云的温柔乡,私生活混乱。这家酒店就是他自己开着玩的,建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开业到今天一直赔本,每年报表亏成负数。向这样亏本的企业他开了五六个,有滑雪场,有饭店,有温泉,有游乐园,全是供他消遣的。  祁庭勋搭了一嘴:“人呢?”  “人倒是没什么心机,看这作风就不像生意人。太爱玩了点儿,见天儿烧钱,他那个圈里的狐朋狗友,有养蛇的,养食人鱼的,养鸵鸟的,养女人的,大多都是为求刺激在危险边缘游走的,心思贼沉,肯定没少在背后嘲他。这年头塑料友谊常见得很。祁总,一混不吝二世祖,您查他做什么?”    做什么?  他不想占有她,也不想让居心叵测的人靠近她。  祁庭勋面无波澜地淡淡道:“不该问的别问,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祖宅。”  说完撤掉了耳机。    他去隔壁看他们试镜的时候,不管男生女生都卸了妆,素颜站在镜头面前,脸色惨白地接受考核。  金玉今年三十九岁,因为在一部得了飞鹰奖的历史剧中演了一个典型角色,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成了一派的代表人物。此后转行做导演的,快四十岁了也没个孩子,闷头搞事业,一心想在业界闯出点名堂。  她的梦想实际上是做电影,但电影比电视剧更像艺术品,它的受众是有情怀、有品位的人,市场不够大。  如果一上来就拍电影,票房扑街,观众就会说她转型失败。  她需要一部既能引流,又能为拍摄电影储备资金的作品造势。  因为电视剧播放周期比较长,只要有一集让人看到了,觉得感兴趣,就能在网上重头看,有质量的作品容易出头。    这是金玉的第一部剧,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十分重视,下了血本筹备,请了个泰国朋友做副手。  编剧是她过去所有合作过的人中最值得信赖的老朋友带领的团队。  选角前就说了,你长得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有镜头感和演技,符合角色设定。    打开摄像机镜头盖的一瞬,金玉坐在监视器前说:“拍剧就要把时间用在该用事上,你们私底下下点功夫,每个镜头都争取一次过,表情要到位,细节要注意,剩下的就交给我们的后期。”  演员们纷纷想后期终于不是五毛钱特效了,点头如啄米。  结果下一秒金玉就说:“你们先去洗手间把妆卸了我们再开始。”  所有演员脸上一僵,石化在了原地。  等卸完装,一个个耷拉着脸,迈着小碎步溜进来,完全不敢看人。    陶钧蕾也一样。    她这两天上火,脑门上长了几个粉刺,三角区还鼓出一个痘,长在鼻子旁边,也不敢用手抠。  一想到脸上有几颗痣都能在监视器里看得一清二楚,头皮都是麻的。  她抬头和祁庭勋四目相对,祁庭勋也不挪视线,就那么静静望着她,像在说“你素颜也好看”。    陶钧蕾本来以为是按进门顺序试镜,没想到金玉直接叫她站到镜头前,让她第一个演。  她紧张地站过去,接过助理递的剧本看了五分钟,把台词背下来。  等台词熟悉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再耽搁,调整情绪,开始了她的表演。    一出诀别的戏,她全程一滴泪都没流,却看得在场的人都红了眼,泪点低的还在微微抽泣,直到她结束了表演他们都没意识到,零零散散地响起巴掌声。  金玉没有一丝犹豫,很有气场地发了话:“齐如霜这个角色就由你来演了。”    一道轻微的吸气声后满室寂静。  众人瞠目结舌。  大家一边疑惑“难道不该先定女一号吗”,一边庆幸女一号还没定下来,焦灼地等待属于自己的结果。  整个房间里,数陈妙棋最得意。  她之前让男朋友跟金玉打过招呼了,女主角非她莫属。    尘埃落定,陶钧蕾也不再关心和自己对戏的人是谁,走到祁庭勋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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