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既然雷霆犹豫，那她汪凝眉就不凑热闹了，好人做到底吧。　　　　外面年轻的马车夫有些踌躇，汪小姐说是要下车，可是主子没发话，他到底是停不停车？　　　　但作为太子府里主子最信任的车夫，这种情况只是小意思，他灵机一动一拉缰绳，便让奔跑的骏马速度慢了下来，就等着主子发话停车呢。　　　　“难道眉儿以为我是傻子不成？你的心思我又怎会看不出来？我犹豫，不过是怕无骨山当真有鬼，到时候我不能护你周全，却不曾想被你误会了。别气了可好？”　　　　雷霆轻叹一口气，提起茶水倒了一杯茶，以赔罪般的姿态递给了汪凝眉，声音低沉却一点也不冷冽，反而带着隐隐的迁就和温柔，甚至连尊贵的象征太子爷身份的自称都没了。 　　　　见他如此，汪凝眉也不好再使性子生气，接过茶水轻声道：“雷霆哥哥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既然怕不能护我周全，那就让车夫停车吧，我不去也好，免得拖后腿。”　　　　这一次她说的是真话，就这么三个人，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别说去无骨山探贼寇窝了，这穿着打扮可能跑八百米都不能及格。　　　　对于汪凝眉的话，雷霆并没有做出回应，感受到马车慢了下来，他叩了马车侧壁三下，道：“莫邪回去叫几个人来，莫迟在城外五里亭停车等他们，走吧。”　　　　汪凝眉只听得外面有人应了一声，马车又恢复了原先的速度，怪不得那个侍卫她没见，原来在暗处跟着呢。　　　　“眉儿这下可放心了？不护你周全孤没法跟周姨交待。”　　　　雷霆没头没尾的解释了一句，汪凝眉却明白这是要带她一起去，不过心下好笑，这人多说几个字难道会累？ 　　　　“雷霆哥哥就不问问我为何知道无骨山有鬼？”　　　　雷霆说了上一句话之后，就没在出声，静默的靠在马车壁上品茶，汪凝眉忍着半天没说话，见他老僧入定一样大有没玩没了沉默下去的趋势，只得再次扯开话题。　　　　“眉儿这是无聊了？那陪孤对弈一局打发时间可好？”　　　　雷霆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放下茶杯看她一眼。　　　　汪凝眉有些气馁，冷面腹黑的闷葫芦真的能把话痨的她逼疯好不好？她想看他冷面变脸，十分想。　　　　而且，她不会下围棋啊！原身会，但是她没那纵横阡陌的脑回路……走一步观十步的本事她还真没有……　　　　“对弈……比起对弈我更喜欢对对联，比如凌云楼那日与贺兰阳韶对的，雷霆哥哥觉得我出的对联好不好？”　　　　汪凝眉才说完，雷霆的额角突突的跳了跳，这个小妮子怎么就安分不下来呢？　　　　汪凝眉看出来了，心下得意，叫你再沉默，叫你再高冷，哼哼！　　　　“行了，孤认输，眉儿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茶也不喝了，沉默也沉默不了了，雷霆无奈的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稀奇古怪的发难。　　　　对，发难，至少在雷霆看来，汪凝眉目前说的话都很刁钻，比如上次对联正大光明调戏他的事……　　　　汪凝眉小计谋得逞般的噗嗤一笑，得意洋洋的道：“既然雷霆哥哥难得慷慨，那我就问了哦。”　　　　雷霆眉心一跳，恨不得将原先说出的话收回，只得僵硬的颔首，道：“你问。”　　　　“雷霆哥哥也知道无骨山有鬼？”　　　　雷霆道：“落英山改名无骨山，近年来坊间传闻不断，里面闹鬼的传闻人人都知道。”　　　　汪凝眉端着茶杯胜券在握的等着听秘密，却没想到听到的是这个答案，“你……耍赖！”　　　　眉头一蹙，汪凝眉有些气结，但眼波一转，她道：“雷霆哥哥不想说也罢，那听我说吧。”　　　　不等他阻止，她道：“经雷霆哥哥提醒，我回府之后抓到了一个别人派来的细作，那人说无骨山是上雷霆哥哥你私自屯兵，却放出消息说无骨山有鬼，愚弄百姓，吓得猎户不敢入，眉儿感念雷霆哥哥相助之恩特意提醒你，却不想你却不信我。”　　　　一番似真似假的话，听的雷霆眉头直抽抽，他叹气道：“雷霄能在大将军府安插钉子，你觉得太子府他会放过？”　　　　“所以雷霆哥哥策反了钉子？还是说言行逼供之下得知了消息？”　　　　怕她越问越深，雷霆一咬牙解释道：“把他的钉子变成孤的心腹，一切不久迎刃而解了么？眉儿，有些事不能告诉你，你不要再问了，听话。”　　　　听他哄小孩一样的语气，汪凝眉心里一跳俏脸染上一抹绯红，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纠缠不休。　　　　正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也就是莫迟低声道：“主子，五里亭到了。”　　　　汪凝眉掀开帘子，马车正停在一个凉亭旁边，那亭子雕梁画栋看着一点也不像供来往的商客歇脚的，反而像世家大族家里赏花看风月的。　　　　亭子的牌匾上写着“五里亭”三个大字，值得一提的是字是金色的。　　　　“这里就算当年汪大将军抚老将军的灵柩归京被封为大将军的地方，你看那个高台，就算出征的封将台，自很多代以前就有了，每代帝王都会下旨翻新，是铭记历史也是传承责任。”　　　　汪凝眉没想到封将台竟然在这里，“那这五里亭又有何特殊之处？为何会如此的精致大气，这木料用材，还有这雕工漆色，都不一般啊。”　　　　雷霆道：“五里亭是距离京城城门五里，一是封将时帝王会来这里，二也是国家安定的象征，五里亭不倒江山无忧。”　　　　“这是说战火不渡五里亭就是江山稳固么？”汪凝眉呢喃一声，又道：“雷霆哥哥，我可以下去看看么？”　　　　雷霆颔首，将她放在一边的手炉递给她，道：“外面冷。”说着也拿起了自己的黑色貂裘，显然也有下去的意思。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汪凝眉轻移莲步踏上五里亭的台阶，才发现里面很干净，并没有他想象的荒无人烟尘土飞扬的的场景，正要开口询问，却发现有一个人倒在亭子靠封将台那一端的台阶下。　　　　她一惊，道：“雷霆哥哥你看，那里有人。”说着就要往过走去，却被雷霆一把拉住了。　　　　“眉儿站住，孤先看看。”　　　　雷霆抢先一步走到了她前面，汪凝眉毕竟是个柔弱的女子，若是这倒着的人有危险，她躲都躲不过。　　　　汪凝眉一愣，看到他护在身前的背影，心里蓦然变得酸酸的。　　　　雷霆走下台阶，抬脚将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翻了个个儿，才露出正面来，是个庄稼人打扮的女人，看样子年约四十岁，脸色青紫嘴唇泛白，“主子且慢，让属下先探一探。”　　　　莫迟虽然是马车夫，但武艺也很是了得。　　　　说着他半蹲下身子用左手食指探上那粗衣女人的鼻翼，又手却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她还活着！”　　　　感受到那人的鼻翼，莫迟起身禀报，主子没说施救之前他不会贸然出手。　　　　“救活她。”　　　　莫迟领了命令，复又蹲下身将人抱起来走进亭子里，放在四面供人坐的长凳上，给她输了一成内力，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拿出一粒红色的很小的药丸喂给她。　　　　汪凝眉站在那里，对雷霆的认知又深了一分，这个晕倒的女人明显是个农妇，身上衣服是粗布麻衣，手脚宽大，脸上的皮肤也十分粗糙，明显是常年劳作导致的。　　　　一个无关紧要无碍大计的人，雷霆却愿意花这一分心思让手下去施救，想起他的结局，汪凝眉气愤又替他不平，不平之余还多了一分隐约的心疼。　　　　“咳咳……”半晌，昏迷的女人悠悠转醒，她嘶哑的咳嗽压也压不住，显然冷冻寒天的伤了肺。　　　　“大娘，你怎么会晕倒在这里？”　　　　汪凝眉上前，将手炉递给她，温声问道。　　　　那女人有些羞涩胆怯，一直摇着头瑟缩着身子，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似乎汪凝眉递过来的手炉会烫人一样。　　　　见她这样，汪凝眉也不再坚持，只是站在那里温柔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我，我是前面将台村的章李氏，我们当家的章大钱是个猎户，冬天就靠去周围的山上打些野物换钱，无骨山闹鬼没人敢去，可是一连三天他没打到任何猎物，连个野鸡也没有，就在十天前，他不顾劝阻要去无骨山碰运气，这一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等了三天，央求村里的村长组织村里的壮劳力去找他，可是没一个人敢去……第五天，我一个人上了无骨山，没有见到鬼，也没有豺狼虎豹，还没深入，我被一只狗追着咬，我连滚带爬才滚到路边，明显无骨山上的闹鬼是人为的，我要到官府去报官，请求官老爷帮我找找我的男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到这里想歇歇再走就睡过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了宽松的裤腿，腿上一排深可见骨的血窟窿，周围血肉模糊已经化脓了。　　　　一看就是利齿所伤，而且时间已经不短了。　　　　“大娘，兴许是野狗呢？你怎么知道无骨山上闹鬼的事是人为的？”　　　　汪凝眉有种错觉，或许眼前的章李氏就是捣毁雷霄的龙虎卫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