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过这样的事?”    当把那一天的对话告诉给易罔之后,他一瞬间只是惊讶,随后疑惑并担忧。    “即便如此你还要帮她?”    “首先这并不会占据我们多少时间,易罔。”林寂缘歪头,笑靥菲菲。“我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和成繁姐闹僵,这个学期才刚开始没多久吧。”    确实,要是选择不友好的一条路,之后的日子可就“有得期待”了。此后成繁只当是那番对话从未发生过,相处时依然是温柔,把寂缘当成是姐妹。    “唔,虽然能理解你的意思,还真是不可思议呢。”易罔挠了挠头,“要是我的话,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再相处的时候就超在意的,根本做不到像你们这样云淡风轻。”    表面装作和善,对比起直言不讳直言反感,究竟哪个更盛一筹,这其实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要寂缘来说的话,她当然倾向前者。    “也许这也是一种和人相处的技巧吧?”寂缘又笑笑,“虽然直白点也挺有好处的,圆滑不容易得罪人,你可是不得不承认吧?”    “但那样,感觉活得好累啊。一辈子也就五十年不到,大部分时间还被用来想这想那……唔,是我自己的问题吗?”    边聊着天,寂缘也在看表,马上上午过半。榕村虽然是边境,尽管不如和平区发达,农业还是有在发展的。尤其临近五月,很快要到最忙碌的时候了。    “解释成生活态度的差距?”她说,“差不多了,啊,我已经看到成繁姐了。”    榕村的农家,正常的农活时间要比现在还晚些,所以寂缘他们共计三个人可以说是提前到的场。    最后确认一遍今天的目的:想办法撮合成繁姐和那位叫做李业的男生。    “早上好啊。”李成繁微微笑着,感觉她的心情挺不错。“按照吩咐,我可是准备好了……这个。”    她手上拎着一个篮子,盖着防尘用的白布,里面应该就是她手制的饭食了。    林寂缘的想法虽然简单,任谁都能想得到,但这种老套的方式,之所以能被称为老套,当然也是因为它确实有着可行性。    “唔,但怎么样才能让你和李业……哥?李业哥一起工作呢?”    他们两家离得不近,更别提邻居。想要找到个合适的借口,也不简单。但李成繁支吾了一下,却说:    “其实吧……我经常主动去找他的,所以这个就不用关心了,他也许都习惯了吧。”    “呃……有点微妙。”一直沉默的易罔突然发话。本来寂缘还想说些什么,看他突然变得认真,就退后半步,让他好好说说看法。    “越是‘习惯’,怎么说吧,太熟悉的话,没了新鲜感之类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说着,易罔竟瞥向了寂缘的方向。    “因为‘习惯’,反而丧失了更深交心的机会吗?”成繁轻念,“人还真是奇妙啊,要是所有情侣都是一见钟情的该多好,哈,说笑的。”    “‘一见钟情’?倒是在一些虚构的作品里经常见到。”易罔撅了噘嘴,虽然这个表情不太适合一个男生来做。“唔,可能也挺浪漫的呢。”好像联想到了什么,随即赞叹。    旁听着,不知怎么寂缘有点心发慌。细想一下,所谓“习惯了不新鲜了”,不正合适形容这段被青梅竹马束缚了的关系?在易罔说出“一见也很浪漫”的时候,脑子里倏地蹦出的某个人的影子,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妄自揣测。    “成繁姐,之后想怎么办?”    一句话说回正题,易罔向四周看了几眼,陆陆续续有隔壁的人家开始干活了。榕村的农业似乎只是自给自足的程度,所以每家的田事实上面积不大。日常做些简单的维护,三五个小时也就足够。    选在上午,也是为了避开最热的时候。    “我想快些解决自己的,然后去帮他。”    寂缘觉得这有点说不通:    “成繁姐,好歹也是女生嘛,立场反了,反了。”    听李成繁的意思,平时她并没有少帮那位李业,但请放心,都是她自愿的。虽然易罔还没听出什么,寂缘却敏感:这也是个女追男的案例,果然……和自己的情况很像吧。    林寂缘不禁佩服起这位成繁姐,至少她愿意尝试,还去找别人求助。不像寂缘,平时总缠着不假,当几次暗示明示失败以后,她其实开始惧怕得到回答,因为总感觉,心气澎湃的下一秒,就要被又一个无情的否认击溃。    “你要扯这些的话,我还比他大一岁呢,听说有很多人不支持女大男小的设定喔?”    林寂缘摇摇头,“你那是什么年代的过气想法啦。”无奈,“成繁姐怎么像个老头子似的?你明明和我们是平辈吧?”    “唔。”她好像被说动了,“嘛,不过我也是习惯了……所以今天还是按我之前的想法来?拜托了。”    林寂缘先点了头,表示支持和理解。现在说起来有点晚,她看了看易罔,调笑着问:    “话说,你不应该跟着李业哥吗,怎么在我们这里混了这么久?”    易罔满脸写着“不是你叫我来的吗?”皱了皱眉,傻笑笑,直接拿过一旁准备好的农具,嘴上叨着叨着“不是要干活吗”避开了寂缘的语言调戏。    ……    “来了来了……易罔,咱俩躲起来,到远点的地方。”    把时间推移到中午,好不容易见李成繁扭扭捏捏地拿出准备好的饭食,林寂缘心里惊呼一声,急忙把一脸无知的易罔拉走。    因为急切,用力又猛,直把易罔拉得手腕生疼。不管他眼睛里流出的生理泪水,寂缘满是坏笑,寻了一棵足够遮挡身影的树,先躲起来。    她还有心地把自己的灵气减弱,防止被感知到,当然也强逼着竹马这么做了。    “呜哇……太远了,都听不见了。”    掩藏行踪的举动,这时候却给……看戏,带来了困惑。这两种行为之间似乎生来就缺乏一种协调性,只能顾此失彼。林寂缘愤愤地咬了咬下唇,专心致志却依然分辨不出他们的话语。    “啊啊,要是有一个听力好的人在场……”    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感慨罢了。    “呜哇,成繁姐,动作都扭捏了……刚才还气势汹汹地在虐待土地呢。”    “那叫锄地,易罔。”寂缘反驳,“……我干嘛和你纠结这个?不过成繁姐真的没问题吗,好紧张的感觉。”    两人在这边叽叽喳喳,李成繁这边可是尴尬。这位心仪之人,虽然接受了共用午饭的请求,但好像只当成是慰问,礼节一套一套的。    “唔,这么看,成繁姐在村里威望不错这件事,也有点害了她吧。”    在李业看来,这不会就如同村长在看望农忙期间的小伙子一般吧?冒出这样想法的第一瞬间寂缘就试图去否定了,但一旦闪过一霎,再想抛开它也是挺难了。    “我确实有试探过,这几天——”易罔插话,“怎么说吧,寂缘你的想法也没什么错,唉,真不想承认呢。”    “……那还真是辛苦了。”    这话既是对着李成繁再说,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一起吃饭这一套好像已经没救了……易罔,下午站岗是什么时候来着?”    “三点之后吧,我记得,持续两小时再换班。”他回答。眼看着李成繁的扭捏已经坏了事,他们开始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来。    换岗的那个位置,是个小打小闹不断的区域,隔个十几分钟就会有魔物来骚扰一番。虽然强度很低,是孩童级别用徒手都能解决的类型,但也禁不住它们的勤快。    “我去和前一班的人说一声,请他们刻意忽略几个威胁度低的,然后看这两位……”寂缘扬了扬眉毛,“并肩作战?”    其实可行,但风险却难以判定。    “……呃,你认真的吗?”    易罔哑口,他走开几步,以免得对话的内容被旁边正尴尬着的两位听到。“再怎么说,这个提议已经影响到警卫了吧?还是别做这种事比较好。”    “唔,行吧。”自知提议有些无稽,寂缘并没有死缠烂打下去。“啊啊,好烦躁,之后又该怎么做嘛!”    她也走远,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方才为了帮成繁姐赶工,他们几个可是加足了马力,回过劲来真是够累的。    “你就顺其自然嘛,在考虑怎么插手之前?”    易罔不走心的一句话其实戳中了寂缘的一个弱点。她确实很喜欢到处搀和,做很多很多的同时,往往会忽略掉“事件本身也有它自然而然的发展”这一点。    “唔……哼。”她一声闷哼,小小地在赌气。“你说的也对……那我姑且就……‘静观其变’?”    易罔点头,随后他们就离开,因此而忽略了一旁的动静。    ……    “我已经很明确说过我的态度了吧?”    “嗯。”    “即便如此你非要……?”    “嗯。”    李业摇了摇头,挥了挥手,道:“这个,谢谢,亏你知道我的口味。”然后他几步走开,留下的那个人孤独着站在原地,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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