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醒得比往常还要晚,寂缘觉得有些头昏脑胀。盯着天花板看一会儿,灯都重影了。    “不是吧……真的发烧了。”她用病房里备用的体温计测了测,比正常体温高了半度,不严重就是了。    人生第一次在医院里生病,林寂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要投诉一下医院的防疫措施不够完善吗?明明健康却还留在医院搞事,也怪不了别人了。    “叮……”    门铃?寂缘微疑惑。“啊,是……?”她闭了闭眼以作准备,开门一看,是几天没见的易罔。后面还有一个人,似乎是……苏阳?    “你、你们——先进来,快。”寂缘吃一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两人在空床位上坐好,而后由苏阳先开口做了解释。听说是从今早起,才终于可以对非病人放行。他们两个甚至还是掐着开门的时间点进来的。    “那个,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寂缘问,蛮在意。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找人事件过后?反正也留了联系方式,别浪费嘛。”易罔回答。他这个人很容易交上朋友,寂缘是知道这个特点的,是个很舒服的性格。    “掐着时间点……为什么这么急?”    苏阳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挺空旷,即便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也毫不拥挤——毕竟是病房,随时要容纳一大群医生的会诊。他叹口气,摇摇头,回答:    “想什么呢,我……啊,没事,是我急性子,你别在意。别看这小子现在还可以,被我拉起来的时候可是一百个不情愿——我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了,哈。”    罪魁祸首在这里宣扬他给别人造成了多少影响吗……寂缘苦笑着不作回应。她和苏阳还是不够熟悉,可以说既不了解他的为人,同时也不了解他的能力。    这所谓的能力,自然是指的办事方面。相比纯粹的武力值,林寂缘更在意智力。    “总之先别管这些有的没的——你还顺利吗?杳无音信的,很让人担心啊。”易罔打岔。    寂缘沉默了一段时间来理顺思路,随后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尽管不很想承认,她其实是一无所获。提起到几天前丘老师的死,易罔也一阵感慨。里外的时间点一汇合,发现这信息几乎是第一刻就流到外面的,让人非常疑惑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传出来的。    “你也知道,就是医院这边实在太严守口风,我们才会这么不爽……刚传出来,□□成的人都觉得是假话——我是说,至少被丘老师教过的那些学生里,有□□成。”    “嘛,想也知道。”寂缘附和。“居然还有一成,这已经够给面子了。”    “那我还真是个十分给面子的人了。”苏阳插话,“我怎么就没怀疑过真假呢?”他似乎是在自嘲,但表情很轻松,一点都不正经。    寂缘一眼瞪过去,斥:“各种意味上来说,苏学长的性格太麻烦了。”    尤其那天从他妹妹嘴里知道这两个到底什么关系之后,寂缘就更觉得复杂难理。苏阳这个人,不知怎地给人一种轻浮的印象,真希望只是看走了眼。    “那么,寂缘。”苏阳伸了个懒腰,一声叹息后他的嗓音变得满足,“有件事,我还是很在意啊。”    “嗯?”寂缘眨眨眼睛。    “你是怎么不暴露的?”依然慵懒。    “我说过了,是一个奇怪的人,他——”    苏阳挥挥手,“我听到了。”打断。    “首先这还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医务名单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在此之前更基本的是,世界上总不可能存在无缘无故就帮助别人的人吧?要是举手间的小事也就算了,你觉得你的请况,陌生人是会毫无芥蒂就来参合的吗?”    苏阳小声嘲讽了一句:    “而且这么久了,你其实什么都没做到,毫无用处的人。”    这话只有和他坐近的易罔听到了。    寂缘静默,事实上,苏阳的想法和她自己的并无二致。然而苏阳是旁观者,相比于亲身经历的人而言,他的话语要刻薄得多了。    “实话讲,就算是挚友,我可能都会因为怕麻烦而搪塞。”他补上一刀,“以及……‘想趁夜调查结果不小心睡了过去’?我可不记得‘林寂缘’是这样的人。”    “呵,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形象?认识到现在加起来其实没聊过什么天的苏学长?”寂缘话里带刺,毫不客气地反问回去。    易罔有些按捺不住,嘀咕道:“怎么说着像你很了解寂缘似的?别用这种语气——寂缘也是,你们都少说两句,好吗?”他竟然在调停。    心里感激易罔的一句辩护,寂缘清了清嗓子。犹豫片刻,她把一个老旧到可能大部分人都忘记了的事件拎了出来。    “其实说到‘明明应该是做过什么但就是不记得’,类似的经历,早在快一个月前就有过了吧。”    听到这话,苏阳若有所思地盯着房间一角看了一会儿。时值正午,暴露在光下的区域被烤得暖烘,看上去应该很舒服,兴许这也是冬日的馈赠。    “你也觉得,试炼结束的那天,记忆跳了一下,对吧?”苏阳双手抱胸。显然,即便过了这么些时日,他也没有忘记那诡异的违和感。随后他偏了偏视线,面向屋子里的另一位男生。    易罔好像没在听,或者说,他确实在听,但唯独不想插入到这个话题之中。    “易罔?你在想什么?”寂缘关切。    当林寂缘表现出比较温和的态度的时候,苏阳却直接质问。挑着眉,他笑道:    “莫非你知道些什么……然后就是不愿意告诉我们吗?是难以启齿的?”    易罔傻笑两声,“我哪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啊……讲道理,就算我真了解,我这懒惯了的性子,才不想到处去搀和。”    “说得像你真的知道些什么似的,唉。”寂缘叹息,“你这个人啊,什么时候能认真一点,我可能都可以去开个宴会了,专门为你庆祝的。”    他们好像没有别的事情,只是为了过来看一眼。觉得苏阳的目的绝对没这么简单,可寂缘几番套话,套不出口。苏阳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寂缘和易罔聊了些有的没的,聊到话题用尽,也就分开。    ……    两天后的二月十日,约莫是清晨时刻,时间早到连寂缘这个作息狂都觉得困。    她是被砸门的动静吵醒的。是的,“砸”门。对面的人肯定是心情差到了极点,要不然就是家里几代人都和这扇门有深仇大恨,才会愤慨到这种程度。    “谁啊?”寂缘来不及去整理着装,歪扭着先把胸前的扣子扣上,探索着踢到拖鞋准备去应门。尴尬的是,在她开门之前,这门已经自己开了。    应该说,是坏了,不堪其辱地。    “呀,林同学,吵醒你了?”    能在这种噪音下还睡得安详的人,不是聋子就只可能是死人了。    从门凄惨着死去,到这一声颇具活力的问候之间,仅隔了一两个心跳节拍。    林寂缘皱眉去看,那人进门后熟稔地找到灯的开关,把它按亮。等,这个时候病房里已经供电了吗?顾不得这点,寂缘努力在记忆力搜寻这张脸的样子,半晌,她支吾着,想起来了:    “阮……阮季?”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既然是以病人的身份混进来,这时候应是不用管什么敬称不敬称。    “哈,你这大动静……吵得,嘿,天花板都要掉下来咯?”    寂缘哈哈一笑,随手扬了扬睡乱的头发,让它们乱得稍微有规律一点。她其实很不喜欢乱糟糟的样子,但该忍的时候必须要忍。    “难以恭维的拙劣演技……真让人惶恐。你不适合当个演员,至少不适合装疯子。”    阮季如此说道,然后轻蔑地笑了笑。“论装疯,我可是见过一个比你厉害不知道几百倍的人了。小姐,别逞强了。”    寂缘眯眼,下意识后退半步,不晓得这位校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专程过来揭穿她的假话?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大费周章。    “行了吧,林小姐,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消息闭锁什么的,骨子里是要怪我这个老头子。但如果你只是抱着游戏的心态,我可是必须劝你就此收手的。”    “——阮校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季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关心。顺带一提,如果你想要找什么线索之类,建议你去关注一下高三年级的,一个叫……洛桓,的人。”    “为什么?”寂缘警惕,这话也引来了她的好奇。    “……我盯着他有一阵子了,总之你要小心。”    阮季看起来是不想把话说详细,临走前,他似乎想起些什么,挥挥手,语气瞬间变得轻佻,说:    “啊,对了,我强行帮你办了个出院手续——用校长的名义。所以你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滚……准备走人吧?”    风一样地他便离开了病房,留下寂缘一脸茫然,这都,发生了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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