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能耐你也弄

明眉到了灶间，灶间里三个女人正在煮肠子。另外一边的案子上放着清洗好的肝和肺心等下水。　　这些天，也是着实攒了些东西。明眉并不是每天都弄些荤的来给家里人吃，她不能惯下明家人这么脾气。她要让她们知道，想吃好的，可以，别找她麻烦。　　明眉对这段日子家里的变化还是挺满意的，最少，没有上赶着找她的不自在，也没有人说什么酸话，倒让明眉省了不少的心思。　　姚氏却是个会看人眼色的，而且这个人不贪，不占便宜，这一点很入明眉的眼。　　陈氏为人老实，手脚勤快，可是挺笨的。就算是她想到办法让陈氏也跟着赚些钱，可这个世界里，女人除了绣些东西怕也没有别的进项。　　“我今天买了些布，想着做身衣裙，也不知道你们谁有时间？”明眉看着三个女人问道。　　“什么布啊？好看吗？”尹氏最先问出口。　　“就是粗布，哪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明眉道，“我想着出门一趟，我现在这身衣服却是出不得门的。”　　尹氏看了一眼明眉身上的衣服，叹息般地道：“可不是嘛，眉子也该做一身新衣服了，这衣服都穿了多少年了？怎么说，眉子现在也是小娘子了。”尹氏嘴上说着，手下却是没停。她虽然绣活儿不错，可是做衣服却是不及老二媳妇的。　　“是啊，眉子想做什么样儿的？若是不嫌弃二娘的手艺差，二娘帮你做，两天就得。”姚氏笑着说。　　明眉也笑了：“那感情好，回头我把布拿给二娘。”　　“眉子……”一边的陈氏这才插上了嘴，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你买了多少布？”　　“二十尺。”明眉道。　　“……”陈氏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们家从小叔子读书开始就已经没再扯过新布，总是拣着人家剩下的给孩子们改一改穿着。现在猛地听明眉扯了布回来，陈氏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件事会引来老太太和小姑子的不满。　　尹氏和姚氏都看出来陈氏的意思，姚氏没说话，只是低头做活，尹氏却是抢了话头：“三弟妹，咱家眉子也大了，早就该扯个布做件衣服，这眼看着过两年就该说人家了，还穿得这么破，以后说亲都有妨碍的。”　　明眉闻言淡淡地扯出一抹笑意来，看着陈氏慢慢地问：“娘想说什么？”　　陈氏看着明眉那似笑非笑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却还是吞了回去：“是该做件衣服了……”　　明眉嗤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一时间灶间的空气有些凝滞起来，尹氏和姚氏看看陈氏又看了一眼明眉平淡的表情，都没有再说话。　　明眉出了灶间，吐了口胸中的郁气，来到自家的窗前，看着笼子里的四只兔子。　　兔子被甜甜养得很好，眼见着毛色已经开始发亮，其中有一只母兔子已经有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崽子。到时候再养两个月，这些卖兔子的钱就都给甜甜留着当嫁妆。　　明眉回到了自已的屋子里，把布打开，二十尺布不多，除了自已做一身外，还要可以给甜甜弄一条裤子或者一件小上衣。这就要看姚氏怎么剪，若是手巧算计着用，就能出来，若是不想出来，自然也就只能够她自已的一身。　　明眉抱了布，出了屋子找姚氏：“二娘，布我拿来了，你看放哪里？”　　姚氏从灶间走出来，看了一眼正坐在屋外做活的三个男人，笑着快步走过来：“拿我屋去吧，我洗洗手，这就给你量尺。”　　“好，我在这里等二娘你。”明眉微垂着眉眼，站在院子里。　　　　正屋里，明芳华正和老太太算着明天成给过来的钱有多少，这些钱除了拿一部分给明天博买纸笔外，其他的，是留给明芳华做嫁妆用的。　　“娘，加上原来的，差不多有二十两了吧？”明芳华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手里的铜钱。　　这两天，每天大哥都会拿过来百八十文钱，这些钱都给她做嫁妆的话，她的嫁妆也不算多。　　这衣服和家具什么的，还都没有影儿呢，这些只能算是她的私房钱。何况，她现在还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你的都给你留着呢，这些个先可你四哥用。”老太太数好了钱，用绳子穿了，小心地包起来。　　“又是给我四哥，我都一年没有做新衣服了，今年还穿着这身去年的衣服。”明芳华不满地揉着老太太，“娘，你就给我做一身吧，咱村娟子今年过年还做了身新衣服呢。”　　“你和人家比什么？”老太太瞪了一眼明芳华，“她姐姐现在已经做到了大丫头，每个月的月钱就有一两银子呢。”　　“都怪眉子那丫头，若是甜甜也去做丫头，我不就有新衣服了……”明芳华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老太太一声怒喝打断。　　“你说啥呢？”老太太的眼睛瞪着明芳华，她真不知道自已的女儿会有这心思。　　“就是嘛……”明芳华看老太太发火，委屈地扭着身子道，“不就是去地主家做丫头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让眉子那丫头闹成那样，你们就依了她，看看现在她那张狂样儿，好像咱们家都要装不下她了似的。”　　“闭嘴。”老太太把钱放好，这才转身看着明芳华，“我们明家可不是卖孩子的人家，你给我听好了，再说这话，小心我告诉你爹。”　　“那我的衣服怎么办？”明芳华不依地道，“您和我爹就看着那丫头现在赚那么多的钱不交上来自已留着？”　　老太太听了老闺女的话，心里头也有些不得劲儿，可是当初是那样说好的，自家做的东西卖了钱都可以自家留着。　　以后儿女嫁娶的话，家里头不会出多少的。　　“那是眉子自已有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弄，娘不拦着你。”老太太道。　　“娘，我还是不是你闺女啊？你现在都不疼我了。”明芳华委屈地扯着老太太的袖子道。　　“你是我要帐的闺女。”老太太恨恨地又瞪了一眼明芳华，“你别老是呆在屋子里，对眉子好些。”　　“哼！”明芳华不服气地转了身，“那丫头现在眼里还有谁啊？”　　“最少，她现在还是明家的人。也知道把赚的钱交些给我，这就算有心，你还想怎么样？”老太太有些后悔太宠着这个丫头了，现在这副性子，怕是嫁出去也是个让她们操心的主儿。　　“反正我不管。”明芳华回身揉着老太太，“娘，您就给我做身新衣服吧，我都没法子出门儿了。”　　“行了，回头我和你爹说说，看看家里还有什么用项，没有的话，我就给你扯身布回来，让你大嫂或者二嫂帮你做。”说到做衣服，老太太又是气明芳华，“你有时间也和你两个嫂子学学女红，你看看你，绣工比不上你大嫂和二嫂子，以后嫁出去了，这做衣服还要找别人吗？”　　“娘。”明芳华笑了，“我当然要嫁好人家啊，那样的人家哪有自已做衣服的，还不是有绣娘给做，您担心什么啊。”　　老太太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暗暗想，希望小闺女嫁一个好人家吧，不然的话，这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嫁到像她们一样的人家还不得被人家骂回来。　　　　老太太和明芳华说的话，明眉自然不知道，不过，这不妨碍晨曦不知道。只要它想知道的，它就一定会知道。　　这会儿明眉正和姚氏在东厢房里商量着怎么做衣服呢。　　明眉拿了炭条在地上大致画出了衣服的样子来，姚氏看了一眼也就明白了。抖了布料量了量，对明眉道：“剩下的还能给甜甜做件衣服。”　　“那就做一件吧。”明眉点了点头。姚氏这个人还真是不占人家一点便宜。　　“嗯，一会儿让甜甜过来，我给她量一下。”姚氏道，“剩下的布头子，就不给你了，我留着给妞妞做双鞋子。”　　“行，等哪天我买块好料子，给妞妞做双花鞋子吧，小丫头，穿着也好看。”明眉道。　　“那可是谢谢你了。”姚氏笑开了脸。　　她对自家儿女不小气，她现在只有一儿一女，虽然也挺紧的，但没像老三家的一样，孩子们都穿得打了好些补丁的衣服。　　姚氏手巧，孩子们的衣服若是破了，她便在破的地方绣上个花啊朵的掩盖上。　　妞妞虽然看着小泥猴儿一样，可是，那衣服还真是挺好看的。　　“二娘别客气，以后用二娘的地方多着呢。”明眉笑着说，“我看二娘绣的活儿真好看，二娘没想过要绣大些的摆件？那东西若是卖了，可是比二娘你绣这些小东西来钱多啊。”　　“我是会绣，可我不会画啊，没个好样子，绣出来没人买还不是放在家里。”姚氏一边画线一边和明眉说话。　　“过两天我去县城，若是有好样子我买一本回来给二娘可好？”明眉道。　　“呀！”姚氏惊讶地直起身来，“画样子听说可贵了，哪里是咱们买得起的。”　　“二娘。不试试怎么知道咱们买不起呢？”明眉笑着说。　　“呵呵。”姚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也知道以她的手工，若是绣大件的话，那比她绣这些小东西可是来钱的多。　　只是……　　姚氏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明眉，眉子之前可是个倔得很的丫头，护着三弟一家子大小可是护得紧，对她们这些人都是像是防备着似的，可是这次撞了头后，这丫头眼见着像是开了窍一般。倒是让人觉得随和了许多，只是有些时候，还是会让人觉得，这丫头还真不好说话。　　明眉也没再深说，反正她去县城的话，总是要看看书的。能买回来给姚氏，也算以后求人不必再搭人情。　　“那二娘你忙吧，我回了。”明眉和姚氏说了一声，便回转了自已的小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