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想法和时机的,”他盛了一碗粥,她在他身边坐下,“没头绪说明时机还没有到,等想法成熟了以后再行动,我支持你就好。”    她点头如捣蒜,他说的话她向来听得进去。    “还有件事。记得我年前出差的那次吗?我堂哥这周末的婚礼,周日晚上带你去喝个喜酒?我家里人都在,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一下子挺直了背,下意识地疯狂摇头,然后又停住,陷入对自己条件反射行为的后悔当中,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我紧张……”    “你这样的女孩子,他们肯定会喜欢的。”吴桐循循善诱。    是吗?    她的表情挂满了不可置信。    “看来你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他看着她脸上怀疑的表情,人不知调侃她。    阚冬青的确有自知之明。她这样的,或许讨自家长辈喜欢,哄老人家也有一套,但绝对不讨别人家的长辈喜欢,特别是作为儿媳妇!为人高调、做事毫无章法、花钱大手大脚、油嘴滑舌……这些缺点她闭着眼都能数的出来。和贤惠两个字半点不沾边,这放在谁家能满意?    但不意味着他就能这样埋汰她。于是抬眼瞪了他一下,“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别别别,他们真的不在意这些,只要我喜欢就行。”    唔……现在很多长辈不都这样?还没找到的时候说只要自家孩子喜欢就行,真带了个回家之后就什么都介意了……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她也不想挑战他父母在他心里的权威性。    “那如果,叔叔阿姨真的不喜欢我呢?”阚冬青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简直高破天际,能喜欢她才怪了好吗。    “不喜欢也不要紧,我喜欢你就可以了。”他说得一脸严肃,好像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如果确确实实发生了该怎么办。    啊……反正现在再怎么想也没用,早晚要见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大不了,咱虽然不是贤良淑德,总能装出来吧。多向四萌取点经,问问她怎么能做到这么淡然细致。    他瞥了她一眼,“不要演戏,真诚一点就好。”    毕竟她的道行哪有几个长辈深啊。    阚冬青被狠狠噎了下。我去,这人还真是属蛔虫的啊。    “我没有这么想。”教科书般的死鸭子嘴硬。    “噢。”他脸上写满了“我听你鬼扯”。    第二天她和林染煲电话粥。    “你见过六哥父母了吧?你当时怎么表现的?穿什么比较好?是化妆还是不化妆,果然还是淡妆比较好吧?我是不是该换一身平价一点的行头?搭一身Mango的怎么样?三宅一生的包合不合适啊,也不能太拿不出手吧,喷不喷香水啊?见了面应该叫伯父伯母还是叔叔阿姨啊?我百度了半天什么说法都有……”阚某人一边说一边低头翻百度。    ……智障吧这人?    林染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穿衣打扮就是为了自己,什么心情搭配什么包吗?从来不理会别人看法的阚冬青呢?你是谁为什么上她的身?”    这番话成功让疯狂比比的阚冬青闭上嘴,她掀了掀嘴皮子,“总有些人和事会让你愿意给出点例外嘛。”    “做你自己就好了,你总不能在他们面前约束自己一辈子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阚冬青被说服了。    “不过说起婚礼,没良心要结婚了,也是在这周末,你听说了吗?”    噢,她的前主编大大吴良新啊。她上哪儿去听说?他们两个见面恨不得打一架的人,还指望他能给她发请帖?    “没。就他也能结婚?”阚冬青冷笑一声。    “能,而且新娘年轻貌美,性格也温柔得不行,那天他夫人来我们杂志社发请柬,我们都惊了。”    “傻人有傻福吧。”    其实刨去她那些偏见,客观来讲,吴良新是长得还不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虽然她总是说他是老人家该退休了,但他年纪只是相对偏大,四十岁出头,就是这古板且固执的老干部性格,真的该是颐养天年的心理年龄了。    这样冥顽不灵的老头子,也能娶到好媳妇儿,看来是老天开眼。    不,是老天瞎了眼才对吧。    “他辞呈已经递上去了,据说找到了个很好的下家,不过想挖他走的人一直都不少,就算到别的地方去干工资也只多不少吧。”    “恭喜佞臣林染苦尽甘来,农奴翻身把歌唱啊!”她哈哈大笑。    林染进杂志社只有四年,就已经坐上了主编的位置,不知道多少人会眼红。    “要是你没走,现在做主编的就是你了。”    “省省吧,一想到在没良心那老头子手底下再多干两年的活,我怕自己会少活十二年。”    林染爆笑,“那你现在要不要回来啊?”    “不回来。不过……有些活动带我去露个脸倒不错。”    “知道了,你这个不贡献还想蹭便宜的东西。”    直到周末到来前,阚冬青都在极度的纠结和紧张中度过,一度梦到吴桐爸妈举着笤帚把她赶出去的画面。    不过当天,她在醒来后,看着窗外的朝阳,突然就淡定了,大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势。最后还是按照她平时的习惯打扮了,参加婚礼穿得稍微正式点也是应该的。她从为数不多的礼服裙当中挑出来一件,中国风,大片的水墨印花。虽然是件高定没错,但再怎么说花的也是自己的钱,长辈们要是觉得她奢华也没办法,说到底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嘛,假装也没意思。    精制完整的妆说不上是浓是淡,只不过相比起大浓妆,眼线细一些,也没有戴假睫毛。唇膏的颜色是mac russian red,只要妆面不脏,大红色根本不会给人留下廉价的印象。    她难得地把披散的长发挽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干净的脖子似乎让整个形象清爽起来。    “很好看。”她走出门的时候他完全不掩饰眼里的高兴,他从来都不吝啬对她的夸奖,而她也十分受用,心满意足地回以大大的笑容。    “我还没有告诉我爸妈会带个姑娘,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    别只惊不喜吧,阚冬青觉得自己呼吸一滞。    他替她打开车门,摊开手心等她握上来,她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乖乖地把手交给他。    新郎和新娘就站在门口迎宾。    阚冬青好奇地望过去。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谁能来给她解释一下!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姓吴的人这么多,每天举行婚礼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吴桐的堂哥就是吴良新??Tell me why!!!!    她猜测自己此刻的表情大约正不受控制地变得狰狞和扭曲。如果不是旁边没有一堵墙的话,她大概已经把墙皮都抠烂了,只为发泄一下心中的崩溃。    “那个,要不,我还是不去了吧。”她趁着吴良新还没看到她,先停住了脚步。    “紧张啊?”他眼里带笑。    紧张个毛线球!!她只是一想到没良心那张倒霉催的死人脸,过往两人每每争吵到鸡飞狗跳的细节就在她脑袋里走马灯一样地播放。    特别是有一次,她气得一拍桌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不顾他是上司了,说了句“就你这样的刻薄鬼,怎么还能留在这里,差不多好退休了吧”。    他吹胡子瞪眼地接了句,“你做梦,我一天不死,你就别想变成主编。”    简直气得她要背过气去。    “吴桐,”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也是认命的表情,“一会儿我如果和吴良新打起来了,不要太惊讶。”    吴桐:???    “你们认识?”    何止是认识,化成灰都让她气得牙痒,“我前上司,一言不合就大吵起来的那种。”    这算是最中肯的概括了。    大喜日子的没良心好歹全程带着微笑,那张棺材脸终于好看了点,不过在看到阚冬青的一瞬间他的嘴角立刻放平。而阚冬青忍了好久才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哥,恭喜啊。”    吴桐这句话让阚冬青走了走神,他说的是“哥”而不是“堂哥”,看来两人的关系还挺好的。    “吴先生,新婚快乐。”她跟着点了点头,嘴上这么说着,眼神瞟都没瞟一下吴良新,只看着新娘子微笑。再怎么说,漂亮的新娘可比吴良新好看多了。    “她是你女朋友?”吴良新从头到尾显然也不想看阚冬青,只和吴桐说话。    是啊,怎么,你有意见?阚冬青在心里扎没良心的小人,他要是敢在吴桐面前说她的不好,她怕是控制不住自己会跳起来揍他噢。    “对。是不是很可爱?”    阚冬青震惊地看了眼吴桐,再僵硬地扭头,终于正眼看了下吴良新,后者表情活像是吃了只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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