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虎门

“呸，你想的倒美？你有洋楼给我住吗？你有跑车给我开吗？你有大把大把的钞票给我挥霍吗……？结婚，想都别想，我情愿给阿森当一辈子的二奶，也不愿意嫁给你当正房，明白吗？”　　南无的嘴唇微微向下抿着，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明白，但是……，我不会放弃。”　　安小米看着她被自己欺负成这样，仍然逆来顺受地毫不反抗。心里颇不是滋味，索性跑到洗手间里，痛痛快快地冲了个凉水浴。来虎门这么多年，她早已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觉得郁闷，就冲凉水澡，拔凉的水哗啦啦地冲下来，致使毛孔骤然一缩的刹那间，会让她亢奋的忘记现实中的诸多不快。　　* * *　　赵小明回到老家的第三个月，和张小东一起开电脑组装店的杨军，终于因为资金短缺，开口向赵小明求助了。这对于一个骨子里颇有几分大男人主义的男人来说，确实需要一些勇气，以致于，他连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了，“小明，店里的资金，怎么也……凑不够了，你……你……能帮我一下吗？”　　其实，赵小明一直都在等他的求助，他能在最困难的时候想到自己，至少可以证明一点，他没有把她当成外人。　　她把话筒放在嘴边，温柔地说：“我新疆的姑姑前段时间刚借给我六万块钱，她本来是想让我开服装店的，既然你急用，那就先借给你用吧。”　　杨军感动至极，“六万块……好，好，小明，谢谢你，我会给你一个家，然后用一生的爱来回报你。”　　这与赵小明而言，不啻为世间最动听的甜言蜜语了。她做梦都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可以让她永远地终结这种居无定所，漂泊无依的流浪生活。　　挂断电话后，赵小明立刻去银行把六万块钱转给了杨军。填汇款单的时候，有个大堂经理关切地说：“姑娘，给谁汇那么多钱呀？当心上当哦。”　　赵小明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感情就是这么的不可理喻。虽然迄今为止，她甚至不知道杨军的老家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她就是坚定不移地信任他。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告诫她要谨慎，要小心，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把钱汇给他。　　因为那六万块钱的及时到位，杨军和张小东的电脑组装店很快就进入到正常的运营流程中，生意刚运转正常，杨军就迫不及待地催赵小明重返虎门。　　苦苦煎熬了一百多个日夜，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赵小明自然归心似箭。她火速办理了辞职手续，做了新发型，穿上了新衣服，像新嫁娘一样坐上火车，翻山越岭地再次来到了虎门。　　赵小明刚一下车，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虎门客运站的杨军，依然是纯白色的衬衫，墨黑的西裤，微微一笑，像霞光万道的朝阳，让整个沉闷的世界都开始明媚且多情起来。　　他走到她面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柔声问：“累吗？”　　赵小明赧然一笑说：“还好，不累。”　　或许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太过震撼了，或许是近情情怯让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了，所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除了简单地寒暄了那么一句后，他们就傻乎乎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一回到杨军租住的员工宿舍，两个人立刻干柴烈火般拥抱在了一起。他们倒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亲吻，抚摸，恨不得把对方嵌进骨头，融进血肉里……。　　情到浓时，杨军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尖叫起来。他天人作战般纠结了一会，终于还是松开了怀中的赵小明，不情不愿地接起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歉疚地说：“对不起，小明，我得回店里一趟，他们有技术方面的事情搞不定了，生意刚起步，客户得罪不起……。”　　赵小明体贴地说：“那还犹豫什么？快走吧。”　　杨军吻了吻她的额头，整理好衣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员工宿舍里有三个房间，一间打了个大通铺，很显然是男孩们住的地方，一间窗明几净，床铺整洁，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而中间的房间，只摆放了一张大床，连被褥都没有，很显然还没人入住。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路途颠簸，赵小明这会儿早已经精疲力竭，哈欠连天了。所以她冲了凉，换了睡衣，倒在那间干净的卧房里就呼呼大睡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卧室里的门打开了。　　杨军走了进来，看着她蜷缩在床上如小猫一样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小明，你就这么睡了吗？”　　赵小明半睁着惺忪的眼睛，娇憨如孩童一样向他笑了笑。　　杨军□□焚身，连门都没有反锁，饿狼一样扑到了她的身上，可这次也很悲催，裤子刚褪到脚踝上，门又被打开了。　　是杨霞。　　双眼通红的杨军狼狈的像个小丑，一边往上提裤子，一边慌乱地叫：“出去，出去。”　　杨霞怔了怔，随后便很淡定地关上了房门。　　杨军提上裤子后，哭笑不得地趴在赵小明耳边，悄声说：“妈的，我的小兄弟都快罢工了。”　　赵小明抡起拳头，娇笑着捶他的胸口。　　收拾停当后，杨军又拥着她，来到客厅和大伙儿一一打招呼。他指着一个身材高大，面容黝黑的年青男子说：“张小东，我的合伙人。”　　张小东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打趣地说：“杨军终于把心中的女神盼来了。”　　杨军毫不避讳地说：“那是当然。”又指着另一个外形和张小东颇为肖似的男孩说：“张小南，小东的弟弟。”　　张小南挠挠头皮，憨憨地说：“你好。”　　杨霞笑眯眯地说：“赵小明，我就不用介绍了吧。”然后又心有不甘地来了一句。“真没想到，我哥居然选择了你……。”　　选择？这话听到赵小明的耳朵里，怎么会这么别扭呢？难道杨军的身边有很多备胎吗？　　她转头看向杨军，见他嘻嘻哈哈地正在和张小东贫嘴，似乎压根儿没听到杨霞在说什么？　　大伙儿正说着话，从洗手间里又走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子。杨军指着他，对赵小明说：“这是老表。”　　“老表？”　　那瘦瘦小小的男子说：“对对，我们江西人统称老表，没错。”　　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后，杨军又把她拉到正中间的房间里，说：“小明，从今以后，咱们就住这里吧。”　　赵小明看着光秃秃的床垫说：“可是，没有被褥呀？”　　“有，有。”杨军忙不迭地打开了旁边的衣柜，展现在赵小明眼前的，是蓬松的被褥和崭新的床单被罩。“这都是我为了你的到来而特意准备的，怎么样？喜欢吗？”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喜欢。”　　有什么理由会不喜欢呢？这可是一个男人最朴实也最纯粹的爱恋，比那些鲜花和钻戒都有价值。　　第二天，赵小明就跟着杨军来到了电子城。　　这是第一次，她以杨军未婚妻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有点紧张，就跟丑媳妇要见公婆似的。但杨军却牢牢地扣住她的手，说：“怕什么？你是我杨军的老婆，只要我喜欢你就行了，你管别人怎么看呢？”　　只这一句话，赵小明紧张的情绪顿时舒缓了下来。　　杨军和张小东的店，位置比较尴尬，刚好在阳光科技的斜对面。往自家门口一站，就能看到老佛爷那张黑漆麻乎的锅底脸。曾经最得力的爱将揭竿而起，且还和她毗邻为敌，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呢？所以，每每杨军这边生意红火时，她眼睛里就跟能自动发射毒针的机括一样，甭提多歹毒了。　　赵小明本来还准备去找李芳叙叙旧，但有老佛爷这只昂首挺立的拦路虎在，她只能和李芳遥遥相对，眉目传情，却再也不敢像原来那样肆无忌惮地厮混在一起了。　　毕竟，同行是冤家嘛。　　杨军见她失落，主动给她出谋划策：“小明，别难过，你不是有李芳的手机号码嘛？下班后约她出来吃宵夜不就行了吗。”　　“你不介意吗？”　　杨军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傻瓜，我介意的，是你会不会开心？”　　赵小明顿觉心中暖意融融，若不是顾及这里是大庭广众，他真想纵身投到他的怀抱里，再和他昏天黑地地缠绵一番。　　因为初来乍到，且又没有人给她安排具体的工作，所以，赵小明无所适从呆在店里，就跟一个无关紧要的闲杂人等一样。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她索性抓起一本书，假装认真地看了起来。　　突然，她听到杨霞用尖锐的嗓门大声嚷了起来：“赵小明，这是工作的地方，你要看书，回家看去吧。”　　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小明。这要搁她原来的性情，早就拍着桌子回敬了过去，“你他妈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呀？我再怎么不务正业，也轮不到你来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