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亲爱的，你知道吗？你这该死的温柔，是我荒芜了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唯一的泉眼，唯一的绿洲，唯一的柔情，唯一的温暖。怎么办？哪怕你有妻儿，哪怕你只想寻找一些婚外的刺激，我都想不顾一切地爱着你，粘着你。　　因为，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能品尝到从来就没有享受过的尊重和怜爱。　　黄城的那次雪中送炭，让赵小明更加痴狂地迷恋他了。为了取悦他，报答他，她跟他去开了房，把自己用心保护的身体完完整整地献给了他。　　事后，她指着床单上的斑斑血迹，认真地说：“城，你要好好待我，因为，这是我的第一次。”　　黄城愣住了，继而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他抱住赵小明，说：“傻瓜，你真的没有必要这么做，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因为，你有……一双有个性，有内容的眼睛，而那样的眼神，是那些麻木的灵魂，压根儿就不具备的。所以，你真的没……必要那么做，我不在乎的……。”　　那番话说得遮遮掩掩，晦涩难懂，赵小明沉浸在柔情蜜意的甜蜜之中，只肤浅地把它理解成爱的呢喃了。　　他们的恋情虽然注定了只能在地下悄悄进行，但赵小明收获到的幸福，却是实实在在的。有时兴起，黄城会给杨姐支付三到四个小时的出台费，带赵小明去爬山，去兜风。他儒雅的外表之下，有一颗随性而又浪漫的心。她喜欢亲吻赵小明，也喜欢和她在野外的山坡上，四肢纠缠，恩爱缠绵。　　直到有一天，当他又在河边要求赵小明趴在石头上，配合他做一个不太雅观的动作时，赵小明拒绝了。远处还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她实在放不开。　　遭到拒绝的黄城愣了一下，随即便不假思索地说：“你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呀？至于这么放不开吗？”　　那一刻，喧嚣的世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再结合初夜时他莫名奇妙的那番话，赵小明这才如醍醐灌顶般，猛然醒悟过来，原来在这场爱恋中。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逼。　　沉默了几秒钟后，赵小明扬起手腕，对准他那张永远都那么温文尔雅的面孔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黄城被打懵了，可是他连愤怒，都是那样的好脾气，只是捂着脸，皱着眉头问：“小明，你为什么打我？”　　如果说一分钟前他说得那句话让她生无可恋，那此刻，他这个无辜且又茫然的表情就是从悬梁上垂下来的三尺白绫。除了死，赵小明几乎都想不到别的出路了。　　原来，直到这一刻，这该死的男人压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赵小明颤声问：“黄城，你老实说，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尽可夫的□□吗？”　　黄城说：“你怎么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赵小明厉声说：“回答我，在你的心目中，我到底是什么？”　　黄城见她愤怒的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下意识地抱住她，说：“明，你到底怎么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他又说了同样的话，不在乎，他不在乎。因为没有未来，因为不够深爱，所以她是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在乎。　　疼痛带着呼啸的冷风，瞬间就把她的胸口砸开了一个大洞。赵小明猛然推开他的怀抱，木然地问：“所以，你压根儿就不相信那是我的第一次，对吗？”　　其实，赵小明潜意识地希望他能矢口否认，哪怕只是在骗她，她也会觉得好受一些。可是，不够圆滑的黄城却老老实实地说：“嗯，小明，我是医生，我知道做一个假的□□，是多么的简单……。”　　“所以，你才告诉我，我没必要那么做，没必要那么处心积虑地讨好你，对吗？”　　“小明，我知道，你只是想用那种方式偿还我给你的那七千块钱，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坦白来说，我只是一个医生，工薪阶层，没钱，没权，也没势，我没能力改变你的人生轨迹，所以，我只能接受你的工作性质，但是，小明，我……并不嫌弃你，因为直觉告诉我，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你一定是个好……。”　　“啪”的一声，赵小明抡起手腕，又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巴掌。她刚要掉头跑掉，却被黄城拉住了，他急急地问：“小明，你到底怎么了？”　　赵小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哪怕是被她打，被她骂，却仍然不愠不怒的好男人，悲凉像海水一样，瞬间就把她淹没了。这个男人何其温柔，但又何其残忍，他就这样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把一场美好的恋情演变成了嫖客与□□之间的*交易。　　原来在他的心底，压根儿就没有相信过她是清白之身。理由很简单，因为她来自那种混乱的场所，所以就不应该是一位洁身自好的好女孩。　　赵小明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模仿着他那种与生俱来的温柔语气，“黄城，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混蛋。”　　那天回去的路上，赵小明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明灭不定的灯光，一会哭，一会笑的。发生过一切，就跟一场令人啼笑皆非的梦一样，始于虚幻，终于虚幻，最终留在手心里的，只有凄凉入骨的一声叹息。　　妈的，早知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又何苦为他守身如玉？　　回去的时候，发廊早已打烊了，但门口的灯光牌却依然悠悠转动着。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何绢特意为她留的，一盏回家的灯。　　赵小明望着头顶被高楼切割的，面目全非的星空，悲哀地想，或许只有这个污秽不堪的发廊，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毕竟，她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只是一个挣扎在泥沼里面的暗夜幽灵。　　睡觉时，赵小明问小林：“小林，你爱过吗？”　　小林懒洋洋地说：“原来谈过一次恋爱，堕了一次胎，被抛弃了。现在，我已经看透了，就像杨姐说的那样，与其把大好年华浪费在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上，还不如发奋图强，多掏几次男人的钱包呢？”　　赵小明又问何绢，“你呢？和那万元户，就没有半点感觉吗？”　　“真的没有，再说了，我爹早已经给他退婚了，还提他干什么？”　　赵小明喟然长叹，“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堕落下去吗？”　　旁边的小林快言快语地说：“我反正想好了，多赚点钱，将来做点小生意，等我有钱了，谁还会在乎我的过去呢？”　　何绢也说：“对呀，我也想好了，等我的弟弟们大学毕业了，我也要重新金盆洗手，然后呢，再好好地谈一次恋爱。”　　赵小明顿时豁然，是呀，自命清高给谁看？守身如玉又有谁会在乎？说到底，还是何绢和小林比她活得明白。与其为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劳心劳力，还不如趁着年青多捞些钱，然后扬眉吐气地重新做人呢。　　她决定，从明天开始，摒弃杂念，努力赚钱。 　　虽然一样是靠身体赚钱，但比起何绢和小雨的来者不拒，赵小明却深谙一个道理，如果仅仅靠出卖肉体这一条路，一辈子也休想逃出这条黄色大道。归根结底，还得用脑。　　至此，赵小明像舞台上的青衣一样，水袖飘飘，唱作俱佳，开始把每一个嫖客当成了买票入场的观众。只要自己的的表演功底炉火纯青，还愁他们不跟着进入剧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