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这么看似平淡无奇的过去了。但次日,在和白茶用完早膳后,白茶带杨祁臻去浣溪沙时,他隐约感觉,昨天的那场相遇是一次看似巧合的铺垫。  到了浣溪沙,白茶简要介绍各处。随后,她又把一些简单的工作交给杨祈臻处理。  杨祁臻挑眉,翻看那些文件,是一些审阅和总结性质的文件,倒是平常。翻阅完,他皱眉道:“我以为不会这么快。”  白茶笑,“你提前上手。”  杨祁臻有些惊讶,好像在问她:你就这么放心我?  “我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杨祁臻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相信。  他替陆北辰做事,做到后来进了他的狼窝,就是因为当初和他初次见面,他对他说了一句我信你。虽然,这也和他那时他初入社会,见识不广有关。  但如今,又再次有人对他说我信你。  哪怕经历了一些风浪,见过了几场大世面,杨祁臻的心里仍还是感动居多。这种感动很要命,因为随着而来的情感是他不想辜负她的信任。  见他不说话,白茶对他眨眨眼,轻笑,“你也可以理解为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我呀,正在拉拢你。”  好吧,她都如此坦诚了,他还能说什么?  如果是古代,作为臣子,遇到如此一个坦荡且礼贤下士的君王,定是甘效犬马之力的。杨祁臻心想,她真的很适合当那个君王。  这般想着,他也说出来了,得到的却是白茶的促狭,“我现在就是那个君王啊。”  闻言,杨祁臻也跟着笑出了声。  的确,在白家,她是高不可攀的神祇,是供世人仰望的存在,她就是君王。可即使这样,在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后,杨祁臻却还是觉着她是当初那个坐在病床上的孱弱小丫头。就像现在,她是如此鲜活的在他视野中出现。  “对了,廷轩已经和杨家商议好了将你除名的时间,在六月初四。六月初五将你记入白氏族谱。明天还要麻烦你去一趟杨家了。”白茶道。  “无妨。”杨祁臻道。  “嗯……估计你回到杨家后,他们会和你说起婚礼。”提起婚礼,白茶仍显得落落大方,仿若在说的是平常事般,“我的意思是等我大学后在举行。你觉着呢?”  杨祁臻皱了皱眉,看起来有些苦恼,“其实我还没考虑过这种事。”  白茶轻笑,“是因为你还没交女朋友吗?我意说你之前还去相亲了,但没成功。亏我还以为你经历相亲后会有所考虑。emmm……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是那样的,所以你才没有考虑过这种事?”  杨祁臻偏头,认真思考后揶揄她道:“应该是一直把你当个小姑娘看,总认为你没长大吧。”  “切,你这人总把关系好的人当弟弟妹妹看。”白茶略显鄙视,随后又凑到他身边,眨眨眼,好笑道:“不过,我还真是你干妹妹。反正就一个形式,不妨碍你给我找嫂子的。”  “淘气。”杨祁臻敲了她板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他曾经做过千百遍。  “敲头长不高的。”被那么一敲,白茶立刻跳到一旁,离他远远的,自顾自的揉着头道。  她没有注意到杨祁臻那一瞬间的怔然,似是思考,又似失神。  “行了,不和你开玩笑了。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揉好了头,白茶拿出几份资料给他:“这几份你先看看。等熟悉之后,你就要处理这方面的事了。”  杨祁臻翻看这几份文件,一目十行下来,发觉这些都是在讨论白家产业北移后的发展方向。这下,他惊讶了。  坑,深坑。  “你这么惊讶会让我以为上面的讨论结果是错误的。”白茶玩笑道。  这一脸的不意外。完了,还早有图谋。  “不,你太信任我了。”杨祁臻拿文件拍了一下她的头,“这样不好。”  “卫浅都能这么信任你,我为什么不能?”白茶笑着反问。  杨祁臻无奈,低头又看了几页,很快就发现其中的问题,“既然白家产业准备北移,为什么还要把根基放在南方?”  此前,在分析白家一系列的举动和北方世家的反应后,他和陆北辰都以为白家回归故土是准备以修建新宅为起点,潜移默化的把南方产业全部转移到北方,从而扎根北方。  毕竟,如今这局势,纵有南白北崔作为大势支撑,但还是抵挡不住改革开放后逐渐行成的南强北弱之局面。  而年轻一辈中,北方虽有崔庭生,天纵奇才,稳固住了崔氏在北方的绝对地位,但他本人对于白家回归故土的态度却异常积极,像是在……极其希望白家回归北方一般,而白家呢?也出了一个白茶,内联陆家,外和崔家,顺势而为,已有隐隐一统中国世家之势。  可如今,这些文件告诉他,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凡事不能太急躁,要慢慢来。我们预计的白家回归故土的世间是两百年。”白茶笑道。  杨祁臻明了。白家是想“滴水穿石”,使“千里之提,溃于蚁穴”。  千年前,秦朝灭亡,白氏一族南下逃亡,抢了杨氏地盘,扎根苏杭一带。此后,白家先后面临北方世家和杨家的压力,几欲灭族,不得已迁进深山,十多代下来,把忘川河谷,也就是如今的白氏老宅打造成为了白氏族人的一片避风港湾。  待族人安稳无忧后,白氏开始策划回归故土,却数次被北方世家所挡。无法,白氏一族只能采取“滴水穿石”的战略,以千年的偏安一隅来换得如今的一线生机,不可谓不意志坚定。  “沧海桑田,时间最能改变一切。元末明初,我族想趁机回归故土都能被北方世家抵挡住步伐,如今几百年过去,时间太久,一些东西总能被人遗忘。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白茶自嘲一笑道。  “那当年,北方世家阻挡白家回归故土的原因是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还不信。”见杨祁臻问起这个,白茶扑哧一笑,“我族史载,先祖在南下逃亡前大杀四方,血洗皇城,令各大世家闻风丧胆。他们怕了,见先祖南下,便坚决抵制后代回归,以防北方再遭劫难。其实还有一个传言,说是白家回归故土之日,亦是中国一统之时。他们怕白家成王。”  “那现在呢?”  “现在……”白茶又笑了,问他:“你听说过崔家受了白氏女,若得不到祝福,崔家必十代而亡的传言没有?”  杨祁臻点头。  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就在于它具有一定的真实性,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后才变得荒谬不堪。  陆北辰曾和他说起过这个传言背后的故事。故事发生的背景在唐代。  一句话简介就是:安乐公主的心上人被崔家害死后诅咒崔家若不到白氏女的祝福,必十代而亡。其后,她一生都致力于与崔家抗衡,更是在死前对崔家下了相同的诅咒。  当时,陆北辰把这个故事说出来后,杨祁臻去百度了安乐公主后,觉着陆北辰应该是在醉后胡言乱语。  可是,如今……  他听白茶说:“安乐公主其实是第四代白氏女,貌美任性。”  貌美任性,这四个字用来评价历史上的安乐公主,也的确合理。  只是……历史上的安乐公主的真实身份是白氏女?!  “传言称,崔家嫡系代代单传是受了白氏女的诅咒,若得不到白氏女的祝福,必族亡。很不巧,白家几乎每隔十代才出生一位女子,而崔家,每隔十代,都有败落之象。又恰好,每位白氏女祝福崔家家主后,崔家都有复兴之象。你说奇怪不奇怪?”  杨祁臻点头,问她:“那你怎么看?”  “我呀。”白茶跳到书桌上坐下,身体后倾,晃荡着双腿,右手极富规律的敲着三四拍节奏,反复三次后,她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杨祁臻惊讶,“你也信那些……”本想说谣言,临到嘴边,他又改成了传言。  “有些时候,传言就是真相,只是因为真相太过离奇,不能为常人接受,才成了传言。”白茶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些话,见杨祁臻开始思考,她忽地咯咯直笑,笑得不行,“好了好了,我不忽悠你了,免得你一个好好的党员被污染出封建迷信思想。其实是小舅舅他……嗯……为博美人儿一笑?”  好像这个措辞也不是很准确,但因为其中的因果过于复杂,白茶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干脆对他说:“等你从杨家回来,见到我小舅舅后就知道了。他这人呐……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说到这里,白茶蜜汁微笑,像是有什么小把戏得逞了般。  这样鬼精灵似的白茶让杨祁臻心情愉悦,也跟着笑起来,向撸猫似的揉了两下白茶的头。  “得了得了,你别揉头啊,会长不高的。”白茶鼓着脸表示不满。  杨祁臻有些恍惚。  “你别揉头啊,会长不高的!”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十分清越动听,像是山间的清泉,清澈悦耳。  “你本来就不高。这个身高正好,很适合接吻。”  “你,你……你无耻!……那你能不能吻一吻我?他们说,和爱……人接吻会心情愉悦,你最近一直都不开心。”  “那你别离开我。”  “好啊,我以后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想方设法的在你身边。杨祁臻,你有没有感动一下下,有那么稍微一点点喜欢我啊?”  脑海里的这两个声音消失了,杨祁臻也收回了手。  此时,荣合进来对两人福了一礼,说大长老在外侯见。白茶颔首,瞬间就知道老白来找她所谓何事,于是对杨祁臻点了点头,去花厅见老白了。  杨祁臻一个人待在书房里,看着刚才揉了白茶头的手,一时失神。  刚才,他下意识的就这么做了……  杨祁臻用手遮住眼,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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