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二月二，龙抬头，是个好日子，也是相府的左丞相举办生辰宴会的日子。帝国左相名为林辰逸。此时是玄元四十一年，朝堂之上设左相和右相，沿袭着自古以来的好传统，以右为尊。左相林辰逸，今年不过而立之年，却凭借着卓越的政治手腕踏上了左相的高位，今日是他三十岁的生日，皇帝特诏，庆左相生辰。右相慕容枫，今年四十八岁，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多年，在后宫有自己的胞妹淑贵妃，如今仍旧掌握着朝廷的第一把交椅。左相右相虽然算不上是和睦，但是好歹面子上还过得去。　　林府从一大早就就张罗起生辰的事宜，戏台子几天之前就搭好了，整个府里收拾的一尘不染。松柏常青，在这常青的树木上挂上几条红布，越发衬得喜气盈盈。今日逢着左相的生日，林府的下人忙忙碌碌却丝毫不见疲累，一个个兴致勃勃地东跑西颠。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只见这林府都被青草树木隔成一个个的小间，树木环绕，百□□开，别有趣味。林府今日的戏班子请的是这长安城里最有名的赵家班，不仅请了唱戏的，甚至还请了几个唱曲儿的。早上，太阳略微露个头，就有络绎不绝地拜寿的人来。门口不停地唱着：“临安府赵大人……钱大人……李大人到”一听见有人到了，里面立刻就有小厮出来迎接，将客人带到席间。林府这次生辰用的是流水席。只要一席满了，立刻就开席。每一席都是在独立的亭台之中。这一间的人坐满了，立刻传席。席面采用的是八荤八素、八冷八热。台上的戏一直没停，热热闹闹的流水席，竟然遥遥的开了一天。　　晚上，这才是正寿开始的时节。重新收拾起席面，午间的隔层也都不见，赫然就是一个大院落，里面层层叠叠地坐了许多人。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那左相林辰逸也真是一个飘逸的人物，府内喧嚣不停，他就在书房写字。急得那侍候的大丫头径直地冒冷汗。　　“老爷，外面的人都到齐了，您还不去。”　　“外面的大人们都催着呢！让寿星出去。”林辰逸笔都不抖一下，径直写了“宠辱不惊”四个大字，然后缓缓地整理了衣袍，迈将出去。迈出门口的那一瞬间，脸上就挂满了笑。在这世上人人都是戏子。　　此时大堂上的人都到齐了，坐在这里面的人都是些有名望的人。林辰逸遥遥地望了一眼，右相慕容枫、兵马司的司长、粮草司的司长、六部的长官都到了。众人纷纷起身祝贺林辰逸的生辰，林辰逸一一道谢。此时慕容枫站起来了，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贤弟啊，咱们这里就不说闲话了。这杯酒就恭贺你的生辰了！”　　“不敢不敢。”二人举杯一饮而尽。林辰逸朝着管家模样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几个歌姬径直走了上来。为首的那个歌姬格外的娇媚些。眉似初春柳叶，口若五月樱桃。纤腰袅娜，举止风流。一袭霞衣，遮不住许多细白嫩肉。唇若施脂，顾盼生情。　　“哟，左相这是从哪找到的这般袅娜风流的人物。”出声的是六部的一个长官，一双浊眼早就兴奋的眯了起来。　　“这都是特意为了今次训练的歌女，还请诸位尽情欣赏。”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　　一曲唱罢，林辰逸吩咐道：“给大人们斟酒。”只见那几个歌女纷纷散了开来，为首的女子朝着左相林辰逸走来，却被林辰逸叫去服侍慕容枫。慕容枫较之林辰逸年岁大了些，身上那种清俊和活力少了些，反倒是浸淫官场多年的威严即使在这种场合也隐隐外露。近了，更近了，可是却在要靠近慕容枫的时候，被挡住了。立在慕容枫身后的人，及时阻挡了朝着右相去的歌女。　　“既然如此，云歌，你还是过来给我倒酒。”林辰逸笑容淡淡地开口。似乎并不将那个男子的拒绝放在心上。酒至半酣，又叫上来一群舞女。衣着暴露，形容娇媚。跳的舞也大胆热烈。随着曲子越到激昂的地方，那些女子便跳得越欢脱。猛然间，那群女子好像约定好的一般，朝着桌上众人抓去。时间仿佛静止，那群官员们都急速往后退，一时间弄得人仰马翻。那群舞女却不管不顾，从腰腹间抽出软剑，没有目的，见人就砍。　　“来人，快，来人。”林辰逸大喊。一时间脚步声，拔剑声充斥在耳端。　　慕容枫身前的那名护卫，急忙掩着慕容枫往外走。就在这时，离得云歌最近的那一瞬，云歌以一个最不可能、最快捷的姿势，直接将剑插入慕容枫的心脏之中。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飞身跳上房梁，只要出了这片土地，再没有人认识她。　　身后的剑气却逐渐逼近。那女子刚想挥手射出玄铁针，却发现那名慕容枫的护卫定在那里，然后缓缓地倒了下来，身后的人露了出来。　　“为什么？”秦珩站在身后问。那女子不理，然后转身离去。秦珩却不罢休，抓住女子的手。　　“陌千华，为什么？”声音里有些恶狠狠的。这个女人真的是让人看不透，前些日子还是一副落寞的让人心痛的样子，可是今天就将人的姓名玩弄在股掌之中。角色百变，可是每一次都那么犀利，直指人命。　　“放开。有什么为什么！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我是杀手！”陌千华恶狠狠地出声。她的身上现在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纱，可是对面那个磨叽的人却穿着披风，捂得严严实实的。秦珩似乎也发现这件事。脱下来身上的披风披在陌千华的身上，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就不能不杀人吗？”陌千华拢了拢衣角，抚了抚头发，然后开口说道：“秦珩，我们两个不是朋友，你也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收人钱财，我就是这样的人，不要露出来一脸失望的表情，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的身上不必要背负你的……”话没说完，就愣住了，秦珩狠狠地拥着她。半晌，秦珩才贴在陌千华的耳边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没把你想得那么良善，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变成杀人的机器。千华，你值得更好的。我也不是陌生人，我只是……只是为你担忧。”秦珩松开了陌千华，然后不再理她，转身离开了。　　“谢谢你。”可是抱歉，我已经身在泥潭这么久，手上早就沾满了血腥，怎么洗都洗不净了，多几条人命和少几条人命有什么关系呢！这就是我的人生！　　再不会有人知道，当年淑贵妃生下双生姐妹之后，身为兄长的慕容枫狠下心来，杀掉一个，毁尸灭迹。从此皇宫之中就只有一个雨萱公主，江湖上却多了个见血封喉地冷酷杀手。她是陌千华，这世界本就不值得她的任何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