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那天萧正羽批准了燕霜青的提议后，燕霜青便迅速投入对京统军的整编工作中，一连好几天都埋头在军营里，家都不回了，为此易夫人满腹抱怨。　　这一天，难得休沐，燕霜青虽然没去军营，却在房间拿着笔在纸上写东西。易锦晨走进来，看见妻子在挥笔疾书，略为有些惊讶。他静静地看着妻子在写，这画面格外宁静。　　燕霜青写完后，抬起头，发现丈夫在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易锦晨哑然失笑，说：“你一下子问几个问题，让我回答哪一个啊？”　　“都回答。”　　“闲着没事，来关心一下我的妻子；来了不到两刻；看你写得专心，不忍心打扰你。”　　燕霜青闻言，轻笑起来。　　“你在写什么？”易锦晨问。　　“京统军训练大纲及各营训练计划，这几天都只是忙着整编，训练还没开始呢。”燕霜青说。　　“皇上对于这次京统军的改革抱有很大期望，但我希望你不要太劳累了。”易锦晨关切道。　　“这么关心我？”　　“你是我易锦晨的妻子，我不关心你还关心谁。”易锦晨反问。　　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张凤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说：“大姐，出事了，星仪姐跟人吵起来了，在易府那边。”　　好脾气的星仪会吵架？这可是第一回听说。自认识星仪以来，燕霜青还没见过星仪跟任何人吵过，就算姐妹之间也没有。　　“在哪？赶紧去看看，星仪跟人吵架可是十年都难得一遇，晚了就散场。”燕霜青说完，飞快走出房间。　　我去，这家伙敢情是去看热闹的。这是易锦晨和张凤此时的唯一想法，他们也赶紧跟上去。　　当他们三人来到易府这边，看见星仪在跟易锦轩在争执。　　“易锦轩，借钱不还，枉你还是朝廷命官。”星仪叉着腰大骂。　　易锦轩一副闪躲状，说：“又不是不还你，等下个月发俸禄的时候再给你不行吗？”　　“当时你问我借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回到家就还我。结果呢，我等了五天，你都没有自觉来还。”星仪说，说着那眼神愈发锋利，好像要把易锦轩给杀了似的。　　燕霜青听到两人的对话，转眼看着自己丈夫，仿佛在说：看吧，找星仪借钱就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以前问星仪借过钱？”　　“我没有，但其他人有过，不信你问问张凤。”燕霜青说。　　张凤说：“嗯，我借过，不过我是说好两三天后还的，而且是踩着点来还的。”　　“没有人逾期不还的吗？”　　“有，连方那小子，他忙军务忘记了，结果被星仪在饭菜里加了很多辣椒油，差点没呛死他。”燕霜青说。　　易锦晨打了个冷颤，心想得亏自己从来不问人借钱。　　星仪一把抓过易锦轩的衣领，想挥拳打他。　　“别打脸，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所谓来劝架的兰婷凉凉地说：“没事，二少，让星仪负责任，你娶了她就行。你娶了她，她的钱还不是你的钱，连还都不用还了。”　　所有人都看着兰婷，能不能别火上浇油了，没看见星仪都快爆发了吗。　　此时，三位长辈来到。看到易锦轩被星仪提着衣领，转眼看向大儿子，询问怎么回事。　　“父亲，娘，姨娘，我也是刚到，听说锦轩借了星仪的钱，本来答应回家立即还，结果拖到现在......”易锦晨越说越慢。　　一听到小儿子是欠钱被追债，三位长辈就不太想留在这了。　　“爹，大娘，娘，快帮我。”易锦轩向父母求救。　　舒姨娘装聋作哑，仿佛没听到儿子的话，跟易夫人说：“姐姐，今天天气很好，我们还是回去品茶吧。”　　作了这么多年姐妹，易夫人一听就懂了：“哦，那赶紧回去吧。”说完，两人走得比兔子还快。　　而被留在这里的易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儿子被人提着领子。　　“爹，救我。”　　易振看向星仪，点了点头，像是在说：只要不打死，这兔崽子随你处置。然后转身离去。　　易锦轩看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都走了，兄嫂明摆着是看热闹的，不禁面如死灰。　　“易锦轩，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断子绝孙。”星仪恶狠狠地说。　　“我去，你个疯婆娘，不就是欠你五百两，用得着这么狠毒吗？”易锦轩大骂。　　兰婷还在火上浇油：“你没听说过最毒妇人心吗？”　　星仪转过头来瞪着兰婷，后者只是无所谓的耸肩。　　“星仪，姐夫跟你说，刚才兰婷说那办法挺不错，你嫁给锦轩的话，他的钱就都是你的了。”易锦晨“好心”提醒。　　四卫都睁大眼睛等着他，燕霜青轻声说：“星仪那个户籍按我朝律法属于贱籍，不可与官籍通婚。”　　“哦，对，我忘了。”　　兰婷又凉凉补上一句：“那就做妾呗，反正有这么厉害的妾侍，谁敢嫁咱二少啊。”　　“阿婷，别说了，你想二少被打死吗？”何莲玉劝解。　　“既能解决二少的债务问题，又能解决星仪的终身大事，一举两得。”兰婷无所谓地说。　　星仪阴沉地说：“阿婷，看来连方是对你太放任了。”　　兰婷没说话，翻了个白眼。　　易锦轩突然大声说：“星仪，我愿意娶你！”　　所有人都看向易锦轩，那表情真叫一个惊愕。　　“易锦轩，别胡说，我和你是不可能的。”星仪道。　　“怎么就不可能了，我未娶，你未嫁。”　　星仪一把把易锦轩扔地上，说：“我是贱籍，跟官籍是不能通婚的。还有，你尽快还钱，不然我把你下面割了喂狗。”然后转身离去。　　燕霜青走到易锦轩面前蹲下，跟他说：“小叔，我劝你还是尽快把钱还上，就算星仪不那么血腥地割了你，你的四肢...五肢估计也得废个□□成。”　　易锦轩顿时打了个寒颤。　　“霜青，你别吓他。”易锦晨说。　　“我可没吓他，星仪暴怒起来，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拦得住她。那时候她因为家仇可是一个人把仇人全杀了，差不多上百号人呢。”燕霜青说。　　易家兄弟“嘶”的一声。　　“唉，好自为之吧。”说完，领着其余三卫回去了。　　易锦晨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也回去了。在他走到院口时，说：“晚点儿过来一趟吧，我借钱给你还给星仪，欠哥哥的总比欠女人的好。”　　“谢啦，大哥。”易锦轩扶着腰站起来。　　易锦晨没说话，走了。　　等到了晚上，易锦轩拿着兄长借的钱找到星仪，把钱交到她手上。　　“喏，五百两还你，你点点看有没有少。”　　星仪接过钱，说：“跟你哥借的？”　　“你怎么知道？”　　“刚才看到你去找你哥，就猜到了。”星仪耸耸肩。　　易锦轩无语。　　“以后俸禄省点花，不是谁都愿意借钱给你的。”星仪说。　　“我知道。”易锦轩有点不好意思。　　星仪看了他一眼，然后易锦轩转身离开了。　　跟星仪房间的兰婷看到人走了，说：“你就真不考虑嫁给他？虽然不能当正室，但起码也是一个好归宿啊？”　　“我又对他没意思，更何况当妾侍还不如不嫁。”星仪道。　　“像我们这种当兵出身的，能找到一个人嫁了就不错了，你还在想什么？”　　“你有何连方那小子死心塌地等着你当然不着急，我当初投身青楼后，户籍改变了，注定我孤独一生啊。”星仪感叹。　　兰婷说：“没事提他干嘛，我又没说要嫁他。”　　“可是身边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你，包括你爹都把他当未来女婿了。”　　“别说他了，在说你呢。我看你虽然对二少没意思，但起码不反感。就二少那不羁放纵爱自由的个性，易夫人再疼他也不敢让他跟京中贵女们议亲，估计要么找将门虎女，要么找江湖侠女，那干脆就你上，反正你既是一名军人，又是半个江湖中人。”兰婷说。　　星仪道：“如果我的出身让大家都知道了，我想易夫人第一个不同意，她对易锦轩可是一视同仁，亲儿子娶了当朝大元帅，那是没法比，但至少不能太差。”　　“别妄自菲薄，你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带刀侍卫，领朝廷俸禄的，配他这个正三品的刑部侍郎卓卓有余了。更何况你背后有大姐在，担心什么。”　　“别说这个了，大姐虽然嫁了，但论年龄也应该是莲玉姐，还论不到我。”　　“行，别到时候找不到人家嫁被大姐随便塞一个给你。”　　星仪摆摆手，说：“打住，别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个是永远聊不完的。”　　次日，燕霜青一大早大摇大摆走进兰婷和星仪的房间，问星仪：“小叔有没有还钱给你？”　　“还了。”　　“哎呀，这小子还真的还了，还打算还不上就让他以身抵债。”燕霜青说。　　星仪白眼道：“就他那样，送我都不要，败家玩意儿。”　　燕霜青学那些市井妇人的语气说：“哎哟，你就别嫌弃咱家锦轩了。咱大爷不说二爷，你都是经历过风浪的大女人了，一般女人像你这样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大姐，别说那些三八妇人说话行吗，听着不舒服。”　　“你大姐我现在就是个妇道人家，说话当然得像个妇人的样儿是吧。”燕霜青装模作样地说。　　星仪闻言直翻白眼。　　易府内厅，三位长辈子讨论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昨天好像听到说，锦轩还不了钱就以身抵债。”易振说。　　“以身抵债，这敢情好，这样我就不用为那小子的婚事发愁了。”舒姨娘说。　　“得了吧，就那小子几乎月月光的习惯，那个女的会想嫁他。”易振摇头。　　易夫人看他们在抱怨，就说：“锦轩是有些小毛病，但不至于连媳妇儿都娶不到吧。他自己管不住钱，找个会管钱的妻子就行啦。”　　“大姐，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看那个星仪也不错，但昨天她那架势实在有点吓人。”　　“他乱花钱的毛病得让这样彪悍的女人来治，一般温良娴熟的女子搞不定的。”易夫人说。　　“你们在说得多起劲都没用，我听说星仪那丫头听到这句话脸色都不好了。”易振道。　　闻言，大家都沉默了。　　这时，易锦晨夫妻来请安。在他们请安后，三位长辈问他们对易锦轩和星仪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易锦晨对弟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说：“我觉得这件事不太好，还是别让锦轩去祸害人家了。”　　所有人都纷纷盯着他，仿佛说：那是你亲弟弟，用得着这么贬低他吗......　　“一个欠债没钱还，要我借钱才行的人值得我说好话吗？”易锦晨实话实说。　　大家都哭笑不得，实在是这小子乱花钱的习惯在圈子里已经传遍了。　　“公公，婆婆，别担心，小叔只是缘分未到，一旦他遇到他命中的那个人，他会改变的。”燕霜青硬着头皮帮小叔说两句好话，难度有点高啊。　　“孩子，你想得太美好了。”易振对小儿子确实没什么信心。　　燕霜青无言了。　　舒姨娘有点不死心，她问燕霜青：“霜青啊，星仪那孩子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她已经基本放弃了嫁人了。”燕霜青如实说。　　“以她现在的条件，要嫁人不难啊。”　　“有几个男人愿意娶女军人啊。而且，星仪的户籍还是贱籍，本来入伍后可以转的，但她就是不理。”燕霜青叹气说。　　“贱籍？为什么是贱籍？”舒姨娘问。　　“星仪出身青楼，具体原因就不要问了。”易锦晨说，示意长辈不要再问下去。　　长辈们也不好意思追问下去了。　　当易锦晨夫妻俩在父母那里时，易锦轩那小子跑到侯府的书房，向兄长借书。（小萧言：借书？是直接拿走吧，如果兄长不来找他要，估计就忘了这事了。）　　本来也没什么，但他在书房里翻来翻去，声响有点大，一般侯府里的老人都知道是易二少又来拿书了。可刚随着燕霜青进入侯府的四卫就不清楚了，四卫闲着无事坐在大院里聊天，忽然听到书房那边传来声音，四人对视一下，就去一看究竟。　　四人轻声走到书房外面，然后躲在书房的两旁，静静地听着书房里的动静。　　当易锦轩找齐自己要的书后，他径自走出去，却不料被藏在门外的四卫袭击，被一脚踢飞出去。　　“哎哟喂，哪个王八蛋，天杀的敢在这里踢我？”易锦轩痛苦地骂道。　　当他看到四卫在他面前时，欲哭无泪啊，我是招谁惹谁了。　　何莲玉幸灾乐祸，那一脚又不是她踢的，她说：“哎哟，原来是二少啊，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呢。”　　“你们傻呀，大白天的，一个又没有国家机密的书房遭什么贼啊。”易锦轩没好气地说，“说，刚才是谁踢我的？”　　结果是纷纷指向了星仪，被踢的那位仁兄感觉生无可恋。　　这件事被易风看到后，小跑过去跟易锦晨汇报。　　此时夫妻俩正陪着长辈闲聊，聊得正起劲的时候，易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老爷夫人，侯爷郡王，易风知道不该打扰各位，但是，你们快去看看，二少爷被踢飞了。”易风急急忙忙说。　　燕霜青正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喷出来。　　“什么！”众人齐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