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霸州柳庄，依山傍水，背靠双峰山，面临天池水，十几户别院错落有致，掩映在绿树间，春天一到，树上垂下千万条像丝带般低垂的柳条，在阳光下闪耀着玉石般的光泽，将柳庄装饰成世外桃源一般。　　这里就是丐帮总舵所在。　　历届丐帮帮主常在此处广邀友人做客。　　今日是沈老帮主遇害后，丐帮副帮主和五大长老第一次议事，偌大的聚义堂正中设两个主座，副帮主汪正之坐在右位上，主座左首是传功长老胖黄童，他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笑得像弥勒佛一样，对右手边的掌钵长老说：“黄兄弟，你说这次议会跟啥事有关？”　　黄似道眼里精光乍现，“帮主之位。”　　胖黄童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拍着黄似道的肩膀，“还是黄兄弟聪明。”　　对面，护法长老史乞昭和掌棒长老鲁风对视一眼，皆是不动声色。　　汪副帮主面带愠色，拍着桌面问：“月长老怎么还不到？”　　话音刚落，门外弟子报：“执法长老到。”　　聚义堂门口，一位二十二三岁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身披一层薄薄的白色布衣，好像笼罩着一层迷雾，除了一头黑发外，全身雪白，面容清冷俊秀，眉宇间带着疏离之色，眼神淡漠，像是从天上走下的仙人。　　他的腰间别着一支白玉笛，青绿色的玉穗随着走动而摇摆着。　　孤月清径直走到主位坐下，那目中无人的态度令汪正之恼怒，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汪正之抚平思绪，先开口道：“今日叫大家过来，是为了商讨帮主之位的人选……”　　他话没说完，被胖黄童笑呵呵打断，“我说汪副帮主，帮主之位不是已经定了嘛，还商讨什么？”　　汪正之阴沉着脸，不情愿道：“沈帮主把位置传给他养在外面的闺女，可我们谁见过这个孩子？她凭什么号令丐帮数万弟子。”　　胖黄童幽幽笑道：“这话你得跟老帮主说啊。”　　汪正之冷哼一声，正欲反驳，门口弟子又报：“裴渝带沐继隆将军之女拜见。”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孤月清就已经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请。”　　汪正之疑惑的看向孤月清，“沐继隆的女儿怎么来了？”江湖人都知道沐继隆和沈帮主是至交，难道是为了老帮主的死？　　孤月清目光清冷，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漠不关心，但嘴里说出的话却令人震惊，“她是沈帮主的亲生女儿。”　　“什么！”汪正之脸色大变，其他四位长老也是神色各异，几乎同一时间齐齐看向门口。　　裴渝身后，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走了进来，她穿一件绿衫，头发挽成两个发髻用绿丝带绑起，其余发丝垂到腰间，清秀的脸上，一双灵动眼眸好奇的打量堂内众人。　　沐小七第一眼就注意到主座上的孤月清，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他就是了。这一身雪白长衫，一双淡然清眸，以俯视一切的傲然之姿坐在那里，像是月中仙人，尤其是在丐帮邋遢老头的衬托下，更加英姿夺目。　　她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一点儿不掩盖自己的欣赏之色，甚至还在考虑他和栖云阁的如仙姑娘相比，谁更美上几分。　　胖黄童一看到她就很喜欢，憨笑着凑到她眼前，“丫头，我是你胖黄童叔叔。”　　沐小七一脸嫌弃：“叔叔？我还是婶婶呢。”　　胖黄童无奈：“……丫头，我真是你叔叔。”　　沐小七顶嘴：“我真是你婶婶。”　　胖黄童被她逗笑了，偏头对黄似道说：“这丫头对我脾气，像老帮主啊！”　　沐小七听不懂他说什么，扫视一圈没见到熟悉的人，于是道明来意：“给我把云天叔叔请出来，我爹有信让我转交给他。”　　胖黄童也听不懂她的话，摸摸头问道：“哪个云天叔叔？”　　沐小七被搞糊涂了，皱着眉道：“你们丐帮有几个叫云天的弟子？”　　没有人回答她，堂内静了一瞬，几位长老都不清楚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看向唯一可能明白的孤月清。　　孤月清看着沐小七疑惑的脸，冷漠的解释：“沈老帮主就是云天，他已经遇害了。”　　“遇害了？”沐小七心口一痛，眼睛涩涩的，两个月前云天叔叔还来应天找她，给她做叫花鸡吃，还承诺要带她去凉州一品楼喝酒的，突然就……不在了……　　“云天叔叔是被谁害死的？”　　“还在调查。”　　“我爹他知道吗？”　　“嗯。”　　“那我爹的信？”　　“信是写给你的。”　　二人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几位长老根本插不上嘴。　　沐小七隐隐感觉这是个圈套，这信看不得，她眼珠转了转，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信我回去再看。”　　“现在看。”孤月清的话不容她拒绝。　　汪正之感觉不对劲，看看孤月清，又瞧瞧沐小七，疑问道：“信上写的什么？”　　鬼知道写了什么，但看孤月清的态度，信上的内容一定是沐小七不想看的，可眼下敌众我寡，不看这信是走不了。　　沐小七只能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信封，打开看了看。　　果然，信上的内容出乎沐小七的意料。　　是她的身世。　　十三年前云云，沈云天不得已将三岁的女儿送到应天将军府等等，故事写的真好。　　一直教她武功的云天叔叔就是丐帮第十二代帮主，是她的亲生父亲……呵，比说书的故事还精彩。　　沐小七粗略的看了一遍，将信折回信封里，嬉笑着说：“我不相信，我要回家问我爹。”　　她转身往堂外走，但眼前一道白影掠过，孤月清就挡在了她面前，冷冷的警告她，“你是丐帮下一任帮主，哪都不能去。”　　进来容易出去难。　　从那封信送出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沐小七的命运。　　沐小七抵触别人强迫她，捋起袖子就要骂人。　　有人快她一步。　　汪正之听到孤月清的话，知道他打定主意要扶持沐小七，气得发抖：“孤月清，你当真要这个小丫头当我们丐帮的一帮之主吗？”　　沐小七瞬间不乐意听了，“谁愿意当你们的乞丐头子，跪着求本小姐我都不当。”　　没人搭理她，孤月清回到主位坐下，不容反驳道：“这是沈帮主的遗命。”　　“你别拿帮主压我。”汪正之怒拍桌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旁边的史乞昭长老听了半天，适时站出来提醒道：“两位长老都是为了丐帮着想，不要伤了和气，沈帮主的遗命要听，但汪副帮主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听了这话，汪正之脸色好了许多，“史兄有话直说。”　　“我倒有个提议，以一月为期，届时只要沐小姐打败我们四位长老拿到打狗棒，就等于得到我们的认可在丐帮大会上继任帮主之位，反之重新推选帮主，各位以为如何？”　　“好。”汪正之第一个同意，这个提议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在他看来，就算沐小七再练上十年，也不是四位长老的对手，这次比武，她是一点儿胜算都没有。　　其他三位长老也没有意见。　　孤月清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也同意了。　　沐小七鼻子一哼，这些人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我不想当乞丐，也不想比武，你们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还是没有人理她。　　“那我们就一个月之后见分晓，这一个月就劳烦月长老好好指点未来帮主了。”汪正之语气里满是嘲讽之意。　　他哈哈大笑着走出聚义堂，几位长老相继离开。　　胖黄童在沐小七身边走过，半开玩笑道：“丫头，你叫我一声胖黄童叔叔，比赛时我让你赢怎么样？”　　“你想得美！”　　人都走了，沐小七积攒的怒气统统发到孤月清身上，“你们丐帮弟子都是土匪吗？我说我不愿意当什么破帮主，什么比武谁愿意去比谁去比，本小姐现在要回家！”　　孤月清起身靠近她，眼底无动于衷，道：“我答应过沈帮主要让你继任帮主之位，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一定能赢。”　　“你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我说了我不稀罕。”　　裴渝见沐小七对孤月清不敬，不悦道：“沐小姐，不日前长老才救了你一命，他必然不会害你，还请说话客气一些。”　　沐小七一脸欠揍的模样，“那又如何，又不是我求他救我，别指望本小姐对他感恩戴德。”　　孤月清似是不屑和她说话，只是冷漠的下命令，“从明日起，我会传你打狗棒的心法口诀。”缓慢转身，雪白的袍子轻轻荡开水般的波纹，人已然向门口走去。　　……这傲慢的态度忒欠打了，沐小七快走两步，张开双臂挡在门口，好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敢命令我，信不信我一个不高兴把你们丐帮总舵掀了。”　　孤月清淡然的看着她，“请便。”　　“好。”沐小七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牙道：“本小姐今天先不和你一般见识，等我办完事，一定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　　她心系那封书信的真假，只想马不停蹄的赶回应天。　　可是孤月清不会让她这么容易离开。　　“打败我你就可以走出去。”　　沐小七怒视着他，对方目光疏离而淡漠，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被他的眼神激怒，撸起袖子，露出藕白的玉臂，冷笑：“你以为我怕你啊！”　　不就是丐帮的执法长老嘛，她正好试试他的身手。　　孤月清长长的睫毛覆下来，眼里是无尽的倦意，“你想现在和我动手？”　　“当然！”　　孤月清望着她那不服输的眼神，撂下一句，“好。”两脚踏出聚义堂，他径直走向堂口外的练武场，孤傲的身姿在日光下闪着灼灼的光芒。　　裴渝好心提醒沐小七：“月长老的武功不在沈帮主之下，望多加小心。”　　“该小心的是他。”　　孤月清站在圆形练武场中间，手拿白玉笛，漠然道：“我让你一只手，十招之内，只要你能碰到我的一片衣角，就算你赢。”　　沐小七动作利索的跳上练武场，双手背到身后，厚着脸皮道：“让两只手呗！”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