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可听说了吗?南海的那位龙三公主逃婚了!” 灵犀宫的花园里,红泥绿蚁两人端着果盘子嬉闹着向园中的亭子靠近,人才刚挨进亭中人的视线里,便忙不迭地报告起最新听来的传闻,玩溪闻言从桌案上抬起头来,才“哦?”了一声,一把程亮的戒尺便啪嗒一下落在眼前的书卷上,着实吓了玩溪一跳。 西泽用戒尺把桌上的书卷又往玩溪跟前送了送,慢悠悠道:“学你的,没你事儿。” 绿蚁见状便抿着嘴笑道:“主上难道不好奇吗?这事儿都传到我们灵犀天宫来了,那外头指不定传得有多热闹呢。我们才刚沿着天河采花,听见好多仙家谈论来着。红泥还想去细细打听,怕误了主上的事儿才先回来了。” 西泽便往躺椅上一靠:“那你且说说是什么个情况。” 红泥见有了聊八卦的机会,也不顾手上正给主子削着果子,忙接过话头来:“说是两个时辰前在西海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南海三公主被西海二太子牵着手往大殿里走,本来只待行过大礼之后,婚礼就算成了,那三公主却不知怎地,瞥了一眼上座的东荒神君,突然就甩开司祁太子的手头也不回的奔出门外去了。南海大太子追到外边去,早已不见了三公主的身影。闲话的小仙家说,西海老龙王司晟当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胡子都翘到天上来了。”边说着边把削好的果子往西泽面前递过去。 西泽伸手接过,“咦”了一声问:“竟跟东荒扯上了关系?” 话音方落,只听远处有人朗声道:“红泥绿蚁小妮子无礼,背后编排本君什么不是呢?” 两位仙女闻言对视了一眼,齐笑出声来:“可知是不能背后说人的,一提人就到了,东荒神君恕罪呀!” 玩溪一见东荒的身影,早已丢下纸笔书卷冲了出去:“师父你回来啦!雯儿和司祁太子的婚礼到底怎样?” 西泽仍旧靠在躺椅上,小口啃着手中的果子,只拿眼睛跟着东荒的身影移动:“教你平常别惯着我儿子,你看你一来他书都不念了。”话是责备的话,语气却并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 东荒也不恼,笑着拿起桌案上的文章翻了翻:“字写得不错,文章也很通透,你儿子是神仙,又不考功名,管这么严做什么?”放下文章才又道:“不过该约束还是得适当约束,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闯祸了,西海的司祁太子是个不错的孩子,和冰雯三公主的婚事若是能成,倒是冰雯的福气,可惜了。看西海司晟龙王的样子,这婚事怕是就此黄了。” 西泽点了点头:“可知你害人不浅啊,已经是上古的老神了,还招惹人家小姑娘。” “这可冤枉我了。”东荒就着西泽的躺椅边坐下,将西泽面前的酒壶直接拿来饮了一口。“我与南海冰霄交好,与这龙女倒没什么交情,她看我那一眼也教我纳闷呢。这可好,你听听外面怎么传的,本是给冰霄面子去蹭酒喝,酒没蹭上几口,事儿到惹上了。”说罢摊了摊手,以示无辜。 西泽也不多理会,笑着道:“可是呢。”便又督促着玩溪学习。东荒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又瞎闹了好一阵子,不多会儿觉得无趣,便自去了。 且说西海这厢,冰雯逃婚之后原本热热闹闹的西海大殿一下子静得鸦雀无声,整个大殿上仿佛飘着巨大的尴尬二字,南海大太子冰霄向西海龙王和龙二太子道了歉,匆匆就赶回南海去抓这个不懂事的妹妹,司祁太子紧跟着就要出门,被司晟龙王厉声喊住了,只得看着冰霄一行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幽幽深海中,再也看不见身影。 不多时,冰霄回到南海龙宫,蔻丹太后早已等在殿前:“霄儿你如何回来得这般早,本宫只道这婚宴怎么说也得到深夜才能结束。” 冰霄闻言眉梢一跳:“雯儿没回来?”蔻丹也是一愣:“发生什么事了?”说罢环视了一眼冰霄身后跟随的随从,只见各个低头敛目不敢言语,也心知婚礼怕是出了了不得的岔子。 冰霄揉了揉鼻梁:“雯儿逃婚了,不早不晚,偏偏是当着满殿宾客的面逃的。按司晟古板好面子性子,雯儿与司祁这婚事是必不成了。” 蔻丹闻言又急又怒,不禁原地转了几步,片刻后才赌气似的大叹一声,定了定神嘱咐身边的大婢女道:“去藏宝阁将那天河石镶嵌的屏风,和瑶池开的玉莲花拿出来,其他物件挑着稀有好看的,凑个好数,本宫让雴儿收拾一下亲自去西海道歉。”婢女领了命令立刻转身去办。 冰霄上前将气得满地乱转的太后扶住,挽着往龙宫里走去,少不得放低了声音宽慰道:“丹姨别担心,我这就去把雯儿找回来,其中缘由我们需自己问清楚了才好决断。雯儿虽自小没怎么管束,但却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丫头,若有什么苦衷我们也不该教人委屈了她。” 蔻丹点了点头,拍了拍冰霄的手背:“西海那边本宫还得和雴儿一起去,雴儿年纪小,才当了几天南海龙王,怕去了受西海那老龙的委屈。”说罢风风火火就去了,钗环首饰响成一团。 冰霄也不耽搁,琢磨着五湖四海皆是水族,难免有西海的耳目,若要避开西海,则冰雯必是离开了水域上凡间去了,遂隐去头上龙角化作凡人模样往凡间寻去。凡间辽阔不逊色于水域,又无水族可差遣,自然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寻找,所幸以冰霄的威望,找凡间地仙山精之类帮忙留意总是不难。 天南地北这一番嘱咐忙活也费了不少时候,待从凡间回来海上早已明月高悬,龙宫在南海深处,倒是不受外面日升月落影响,终日明晃晃亮闪闪。冰霄大步跨入龙宫,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迎面扑来一团黑色人影二话不说伸手就打,冰霄眼角瞥见南海大殿客座上,西海司祁太子正看向自己这边,也且不作理会,笑着伸手将眼前佯攻过来的人影一把扯进怀里,又揉了揉怀中蹭着自己胸口的墨黑色脑袋,那人便抬起脸来笑道:“冰霄!小爷我脱胎换骨回来啦!” 能和南海大太子这般说话的,这人不是浩瀚又能是谁?两人就站在门口拉拉扯扯好一阵子,终于听着大殿里头蔻丹太后囔道:“还不快给本宫进来!司祁太子还在这坐着呢,你俩回头腻歪成吗?”中气十足语气泼辣,倒不见生气,分明也为浩瀚的归来十分高兴。 冰霄这才携了浩瀚的手向大殿走去,司祁见状轻笑一声:“闻说大太子和太子妃十分恩爱,果然传闻不假,真教人羡慕。” 浩瀚不觉红了脸把冰霄甩开,急急转移话题道:“我紧赶慢赶的化龙成功,就为了赶着参加雯儿的婚礼,可是我到了那儿之后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丹姨带着雴儿去道歉刚好遇上我了,司祁太子想知道雯儿到底什么意思就跟着回来了,你到底找到雯儿没有?啊?怎么样了?” 冰霄摇了摇头,偷眼观察司祁的神情,只见这西海二太子眼眸低垂,在听浩瀚问起冰雯时,耳朵分明往这边侧了侧,及得不到回应,又略失落的把举到唇边的茶杯放下,这些小动作不过稍纵即逝,旁人看去尚不察觉,却让冰霄看了个分明,又看他脸上淡然温和的神情,心里不禁惋惜道,雯儿那性子若真能得这么一个沉稳玲珑的人真心呵护,倒很合适。又见这一番折腾,司祁太子脸上也有些疲惫神色,便向蔻丹太后道:“我已嘱咐了凡间的朋友替我留心着,不多时也就该有消息了,丹姨您不如先去休息,也让人为二太子安排好客房先歇下,待有了消息我即刻通知大家便是。” 蔻丹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稍微嘱咐了司祁太子一句,便随宫人休息去了;司祁见冰霄与浩瀚小别重逢,冰雯又暂无消息,也便告辞离去。 冰霄这才将浩瀚重重往怀里一搂:“你尤其该去休息,化蛟为龙本就不易,你又一脱胎成龙就跑了这么些路程,不累吗?” 这一说浩瀚才觉真是累了,又十分不想独自回房,便拿眼睛四处瞟着,脚尖却不经意一般踩了踩冰霄的脚尖。冰霄本为冰雯心中多少有些烦闷,这一下气便消了个干净,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 正要带浩瀚回房休息,便听得身后传来嗡嗡的振翅之声,回头一看,一只通体碧绿的大鸟直向眼前扑来,到了面前噗地化作一团青烟,烟雾中有声音道:“大安城中发现三公主,速来!” 浩瀚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与冰霄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脸上的神情都写着大事不妙,这大安城是西泽神君直辖地界,自古就有严令,除大安山山神外凡擅入者死。 也不由得细细思量,浩瀚拉起冰霄的手就往外走:“大松这么着急给我们送信想来还没把消息报给西泽神君,我们赶紧去把雯儿带回来,晚了被发现了可就完蛋了!”才刚走出两步就被扯得一顿,回过头就见冰霄眉头紧皱,脚下却不挪动,便脱口问了句:“怎么?” 冰霄将浩瀚拉回往龙宫内一推:“我去,你留下来休息。” 浩瀚没忍住白眼一翻:“冰霄你是不是傻,这什么时候了这!”性子一上头,声音也跟着提高,那一边司祁太子尚未走远,耳听得大殿之中喧哗,原想着不该打扰冰霄与浩瀚二人团聚,又实在怕自己错过冰雯的消息,等反应过来是人已经站在殿门口。 冰霄一见司祁折返,索性直言告知有了冰雯的下落,浩瀚急得抓耳挠腮:“咱先走行不行,边走边说。”不由分说扯着二人分水而去。 到了大安城边,一身绿衣的大安山神早已等候多时,一见来人忙迎了几步上来:“两位太子可算来了!”刚见到司祁太子时那一瞬的惊讶掩饰得十分好,“两位太子需得告诉一下小仙怎样才能把公主带出来,公主若愿意出来那自然极好,若不愿意,小仙掂量着自己也不是三公主的对手,还得两位太子指点些得用的方法。” 冰霄想了想问:“我们不可进入大安城,那我们身上的法器可进吗?” 大松闻言愣了愣:“这倒不清楚,前任山神交接的时候只说精怪神仙不得入,法器……” “那便当可以了。”说罢自腰间扯出一条半臂长的红绳来:“这捆龙索是由本座的鳞片炼成,若雯儿不听话捆了她便是。” 大松闻言也不推辞,伸手接了,往袖子里一藏便要进去。司祁却拦住他道:“这鲛人珠是我自幼戴着的,她能认得,就跟她说我也来了,只想她一个明确的说法,必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大松也伸手接了,心中对司祁太子颇有同情之感。 大松一去,便留了冰霄等人相顾无言,半晌后冰霄向司祁道:“雯儿的事是我南海欠你的人情,他日若有需要我南海帮助的地方,只要二太子开口……” “大太子不必如此。”说了一半的话被司祁截断,只见司祁的眼睛紧紧盯着大松离开的方向,并不透露什么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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