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时间在知了的声声啼叫下度过，转眼到了六月中，正是开塘种稻的好时候，何树根也早早的歇了石矿的活计回来种稻谷。　　　　炎热的日头下田野地头随处可见弯腰务农的村民，捏着湿乎乎的稻苗娇娘不由拭了下额上流下的汗珠，透过斗笠望了望大了的日头。　　　　“娇娘啊！累了吧？快坐地头歇歇，也到中午了娘回家做些饭食回来，你先坐树下喝口水啊！”　　　　娇娘点了点头，刘氏转头又喊了一声闷头大干的何树根这才洗了泥巴穿上鞋子回了家，这大中午的别人家都是做了带过来，他们家田不多倒是不用，做好了拿过来便是。　　　　“来，闺女，你喝水！”何树根粗硬的手掌轻巧一翻就拧开了坛子盖子，先让累的脸蛋红扑扑的闺女喝。　　　　娇娘笑了一下，就着瓷碗喝了几口，何树根见闺女够喝了才一仰脖子痛饮了起来。　　　　坐在干燥的田埂上娇娘望着农田里三三两两的劳动的村民，不免感慨，小小的一株稻苗秋天这里就会变成黄灿灿的，连劳累都变得喜悦。　　　　不远处田埂之上，老萧家也在休息，萧家的小儿子喝着老娘熬得清甜的绿豆水视线却不免溜到了对面处的那抹娇小身影上。　　　　隔着刺眼的阳光似乎还能瞧见小姑娘一张粉白的俏脸红扑扑的像一个可口的红苹果。　　　　“柱子啊！喝完了吗？”萧老娘碰了碰儿子结实的胳膊说道，萧铁柱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把碗送了过去。　　　　“啊……喝完了！”　　　　“喝完了就接着干吧！看样子你奶还得过一会儿才能送饭来，咱们先插一会儿，下午这块田也能早早的完工。”萧老娘收拾收拾水坛子说道。　　　　他们家田地不少，忙完这块还有另一块，得加把劲赶在下苗前头完事了。　　　　“哎！”父子两答应着，萧爷爷父子两先下了田，不知怎的萧铁柱却在下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田埂那头的少女。　　　　“爹！娘这么晚还没来不会出什么事吧？”望着日渐大了的日头娇娘有些担忧的问，这都快一个时辰了她爹都插了几个来回的秧子了，娘还没来。　　　　“我回去看看！”何树根也是担心，跟闺女嘱咐了两声就套上鞋子往回走。　　　　“不好了！不好了！树根……树根！淑芬……淑芬她”远处跑来的桂芳急慌慌的喊道。　　　　望着桂芳那副慌里慌张的样子何树根心中就是一个咯噔，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怎么回事？我婆娘她怎么了？”　　　　桂芳也顾不上何树根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将情况说了。　　　　“……我回家的时候……看见淑芬躺在家门口……我叫了里正媳妇把她抬进家就跑过来叫你了……”　　　　“什么？”何树根登时浓眉一皱，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撒丫子就跑回了家。　　　　娇娘心里也急，连坛子都来不及拿走，紧跟着何树根身后跑回了家。　　　　“娘！娘！你没事吧？”娇娘忍着胸口疼，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她人小腿短跑回家的时候何树根早已进了家门，却在看到院子里何树根呆呆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　　　　娇娘不由颤声道“爹，我娘……我娘她怎么了？”　　　　就在娇娘快要忍不住怕的哭出声来的时候何树根眼珠动了动，黝黑刻板的一张脸上嘴角却忍不住抽动了起来。　　　　样子颇为怪异，“你……你娘她……有了！”　　　　“什么？娘她……有了？”娇娘还有些不明所以，在看到一脸轻松的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老大夫这才明白过来，不由惊喜的抬头望着尚在痴傻的何树根。　　　　“爹！我娘她真的有小弟弟了！”在听到老大夫肯定的答复，娇娘就更兴奋了，顿时笑的像个快活的小燕子。　　　　“呵呵……爹！你听见了没有！娘她真的有身孕了！我就要有小弟弟了！”　　　　待到娇娘礼貌的送走了老大夫诺大的汉子这才反应过来，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嘿嘿……没错！娇娘你娘真的有孩子了！你要有小弟弟了，我要做爹了！我要做爹了！哈哈……”说到最后诺大的汉子眸中竟然隐隐有着湿意。　　　　看的娇娘不由一阵心酸，她爹确是等了太多年了！　　　　“爹！你去看看娘，女儿这就去做饭！累了一上午了娘肯定饿了！”娇娘说道。　　　　“对对对！媳妇还没吃饭！闺女你赶快去做，别让你娘饿着，在给你娘下个鸡蛋吃，爹……爹这就去看你娘！”难得一个诺大的汉子手足无措，何树根嘱咐了两句就在闺女好笑的目光中进了屋子。　　　　刘氏早在被抬进屋子的时候就悠悠转醒，这会儿正摸着平坦的小腹犹自不敢置信。　　　　她竟然怀孕了？这是真的吗？　　　　本以为这辈子自私注定艰难，没想到惊喜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降临了。　　　　在她就要快认命的时候，这孩子就这么来了！　　　　直到何树根进来的时候刘氏还有些不真实，不由迭声的一遍遍的确定何树根她是真的有了。　　　　不是什么误诊也不是什么意外。　　　　看着这样的妻子何树根心里也有些酸涩“是真的，你怀孕已经两月有余，大夫说你身子过虚，劳累过度导致昏厥，都已经有了身子的人了，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注意了！田里的活计也不要再去干了，家里有娇娘，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待在家里养胎什么活儿都不要干了！”　　　　没理何树根语气里的柔情，刘氏污渍抚摸着肚子神识还有些恍惚，就这么有了？她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实在是等了太久惊喜来的太晚，这会儿只觉得突然。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养胎才是！”何树根沉声又叮嘱了一句，粗手不由体贴的给刘氏往上掖了掖薄被。　　　　感受着身边人的小心翼翼，刘氏不由抬眼望去，瞥见诺大的汉子脸上显而易见的喜悦，心下也是触动。　　　　不由伸手握住了汉子那双粗燥的大手，清秀的脸上满是柔情。　　　　男人顿时一张端方的脸孔柔了下来。　　　　“娘！女儿给你煮了荷包蛋，细米粥，快趁热喝了吧！额……娘我一会儿在端过来。”娇娘进来就见爹娘两人握着手一副相顾无言的模样，登时小脸有些微红的端着盘子退了出去。　　　　额……看来她爹娘额感情很好嘛！　　　　真是好久没见爹爹这般高兴的样子了！　　　　她也终于要做姐姐啦！　　　　娇娘心下快活，连下午插秧子都觉得浑身有劲！　　　　望着还剩几个来回的空地，娇娘笑容灿烂的擦了擦汗，没剩多少了，下午她不放心就让她爹在家里守着娘亲，何树根一开始还不同意，但因着刘氏的胎像不稳，还要去镇子上抓一味药回来吃，何树根脚程快，这两天又怕雨水耽误了下种，所以娇娘就在何树根不赞同的眼中自告奋勇来了田地。　　　　娘亲有孩子了，她要有小弟弟了，想到这些望着水淋淋的田埂地头娇娘都不觉得这炎热的日头难熬了。　　　　日后日渐西下，这一片的田地终于渐渐种完，田埂间空地渐渐填满，村民们也渐渐离去，只剩下三三两两个收拾稻苗的，还挑着秧子。　　　　萧家地头，萧老娘收拾了坛子，工具，萧家父子也已经穿好了鞋子，萧老娘回头招呼了一声慢吞吞的儿子。　　　　“柱子啊！快点！今个下田早早点回家，明日还要早起去东头地里呢！”　　　　“哎！娘你们先走吧！我洗把脸再回去！”　　　　“快点啊！”　　　　萧铁柱点了点头，望着父母渐渐远去的身影，视线不由放到了不远处那抹娇小的身影身上。　　　　日头照在姑娘稚嫩的肩膀上，显得那么柔弱又可爱。　　　　一声咕咚的下水声传来忙碌的娇娘却没有去看，就快要到地头了，她得快点干，好回去给娘做饭，她娘动了胎气现在还不能下床呢！　　　　“哎呦！”当手指触碰到一个什么温热的物事的时候娇娘无疑是吓了一跳的，在看到了那双带着泥浆的大手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顺着那只大手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刚毅的脸庞，娇娘不由惊呼。，　　　　“铁柱哥？”来人正是萧家大郎萧铁柱。　　　　“哎！呵呵……是我！何家妹子，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高壮的小伙子样子有些憨憨的笑道，一张黝黑的面皮还有些发红。　　　　这么近距离的看娇娘，那红扑扑的俏脸就更好看了。　　　　然而娇娘却不怎么高兴，不由扫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没人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孤男寡女的这要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你放心！没人的！我是看你一个人怪吃力的才想着来帮帮你的。你别多想……”萧铁柱看姑娘那紧张的样子不由赶忙解释道，他怎么可能不顾她名节跑过来帮她呢！　　　　想到这儿铁柱不由的又有些失落，娇娘好像对他不怎么熟络呢！他可是小时候就拿她当可爱的小妹妹待的。　　　　“谢谢你了！铁柱哥，要不是你我还得好一会儿才能做完呢！”娇娘也觉得这样未免太不识好歹笑着道谢道。　　　　“哎！不用不用！小事罢了！”望着面前姑娘戴着斗笠笑的眸子微弯湖水盈盈的模样萧铁柱脸颊发红。　　　　“天色也不早了，铁柱哥也回家吧！我也该回去烧饭了！今天还是谢谢你了！”娇娘看了看昏暗的日头，笑了笑打了声招呼收拾了工具。　　　　“哎！”　　望着少女渐渐远去的纤瘦身姿，萧铁柱拧着湿透的裤管看了很久，直到那道身影渐渐不见踪影才呼喇了一把沾了泥巴的端方脸颊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