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初回家的时候王氏已经做好了饭食,回了话洗了手,又把膏子给了王氏才在王氏的招呼下坐下吃饭。    “你看看你,出门就出门又花这钱做什么?回头冻疮犯了我再去隔壁姚婶子家讨点茄子根回来煮煮不就好了!还花这个冤枉钱作何?你留着买些笔墨纸砚也是好的。”王氏看着桌上绘着图案的铁盒子埋怨道。    她也知道儿子孝顺,可这乡下人做活冬日寒冷手脚生疮也算常事,都用土方子泡泡了事哪里用得着这金贵,还涂膏子。    没得浪费银钱!    宴初却不在意的笑笑“这也要不了几个钱的,书院有专门的兼供,我每月抄书月月也能贴补些家用,您就别推辞了,那茄子根治标不治本的哪里有猪油膏好。”说到这少年难免心酸,曾几何时母亲过得还是奴仆成群,锦衣华服的日子,吃的用的哪样不精细,转眼间却是这幅光景。    不过一盒猪油膏罢了,还这般心疼。    “娘,儿子日后定会让你过从前那般的好日子的。”宴初望着母亲两鬓掺杂的银丝难免伤感的说道。    “哎!我儿争气,为娘只巴望着你能中举,也好光复你爹生前的遗愿。”想起早逝的丈夫王氏感慨的拍了拍宴初的手。    少年眸子低垂轻应一声,在王氏的催促下端起碗筷吃起来。    他终究还是和父亲不一样的,家国天下,公理正义能排在他心中第一位最重要的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晚膳过后王氏就迫不及待的赶着儿子回房看书去了,在她眼里儿子的学业比什么都重要,休假几天也没有一日放松。    就着油灯少年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荷包,指腹温柔的摩擦了几下风雅秀丽的青竹,指尖微动又放下荷包,转身走开,片刻又拿出一块白净方帕。    静静摊在桌上,望着帕子上憨态可掬的小鸭子片刻微薄的嘴角翘了翘。    脑海中不由出现一个扎着揪揪的白嫩包子一脸童真的笑颜,少年单手托腮,薄唇微勾一张清俊的脸上满是温柔。    半晌一张素白修长的双手默默收起了方帕,小心的叠好放进了荷包里贴身收好这才拾起书本温起来。    熏黄的油灯下,少年清俊的侧脸柔和又认真。    早上王氏起的早,吃过早饭宴初主动挑了担子拎着水桶要去东下家李家挑水,王氏叮嘱了两句也就罢了,儿子懂事从十岁开始就主动揽下了挑水的活计,每逢书院休假都会回来帮她分担些的,让他出去也放心。    “哎呦!是宴初啊!你是来挑水的吧?我就说书院休假这几日你怎么没来呢!”李家婶子吴翠花听见敲门声瞧见门外站着的秀才公惊喜的说道。    “哎,家里水缸没水了,我特地过来挑两桶水吃。”宴初淡笑道。    “哎,这有啥的,你们家要吃水啊!尽管来挑就是,快进来吧!”    “谢谢婶子。”宴初谢过,挑着扁担进了李家院子,李家的井水当年凿的很深,水质清甜又好喝,怕污了井平时李家都是用完用盖子小心盖住的,也只有家里有个读书人宴家母子两能用,别家的想吃李家还不给呢!    “哎呦,宴初你慢点哈!婶子去给你拿点果子来,前个你大钊哥刚从树上打的可甜了呢!你拿回去些也给你娘尝尝。”    “哎?婶子不用!”    可惜不待宴初拒绝吴翠花就迈着步子奔向了屋子,这可是未来的大官人,她可得好好巴结着卖个好,日后家里有啥事也能让人家记一份情。    待瞧不见人了宴初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挽了袖子又投下了木桶,木轴子吱嘎吱嘎的响着,少年骨节分明白皙的大手一下又一下的摇着把手。    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打上来半桶水,年轻人露出袖子的一截白皙手臂净比井水还干净几分,清澈的水倒在木桶里,透过荡漾的水波纹路,从中映出一个人影。    宴初皱了皱眉,抬眼看去,    对上男子狭长清亮的双眸杏花不由心尖乱颤,清秀的脸蛋微红,有些羞涩的端着手中洗的红彤彤的李果说道。    “宴初哥,你忙了半天了有些渴了吧?这是我家新打来李子,你尝尝鲜吧!”说罢杏花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一身利落束腰长衫的男子,心尖跳了跳,嘴角却忍不住翘起,脸蛋更红了几分。    宴初哥可真俊逸,就是穿成这样也丝毫不显粗鄙,反倒比书生打扮的时候更加威武有力,瞧着怪男子气概的。    望着面前含羞带怯的豆蔻少女,宴初却眉眼淡淡拒绝道“不用了!我不渴,多谢李姑娘了。”    杏花脸上顿时血色一退,眸中闪过一丝羞愤,叫她叫的生疏那昨个怎么叫那小狐狸精娇娘的?    这还真是差别对待啊!    杏花心里不无讽刺的想到,转瞬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宴初哥,是不喜欢吗?我是特地给你洗的呢!你拿回去给王婶吃也好啊!”哼!她就不信了那小狐狸精能勾住的人她怎么就不行了!    她娘家人多田地不少又有余剩,怎么着也比那个野丫头要强吧!    要选也轮不到她呀!    一个克尽亲人的不祥之人,有什么资格站在全村最有学问的人面前。    然而杏花的一番作态并没有打动宴初,少年清俊的脸上淡淡透着疏离。    “多谢李姑娘好意了,我娘她最近坏牙吃不了这么酸的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人情这东西越欠越多,他不打算让自己接受一些无畏的好处。    望着少年挑着担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杏花不由气恼的跺了跺脚,一张还算清秀的脸蛋不由烧红,真是个书呆子!    她都这样了,还一点面子都不给!    真是个呆头鹅!笨木头!    幸亏是没人!不然这叫她的脸面往哪搁?    “哎?宴初呢?这么快就打好水了?”李家婶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啊!早走了!人家是读书人,大秀才!不稀罕这些个山野烂果,娘还是拿回去自己吃吧!”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真是把你惯坏了……”    没理吴翠花的唠里唠叨李杏花没好气的甩了甩手,端着盘子嘭的一声就关上了屋。    真是烦人!整天唠里唠叨的有什么用啊?    李家大嫂轻哄着惊醒的小儿子,望着窗外唠叨的婆婆冷冷一笑。    这人要犯贱啊!天王老子都拦不住!    宴初一路挑着水路过的村民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宴初浅浅的笑了笑点头。    他们母子来到这榆树村,十几年了跟村民们早已熟悉,平时对待两人也还算照拂,宴初对这小小的村落还是很感激的。    “宴初哥……”    宴初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就听见一声娇软的唤声,怔了怔抬眼就见树下柳眉杏眼的少女睁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望着他。    少年清俊的脸顿时亮出光彩,嘴角不由裂出笑意。    看了看四周发现无人,忙放下扁担跑了过去。    “娇娘,你是在这等我的吗?”少年清俊的脸上清凌的汗珠从方阔饱满的额上滑下,一副矫健打扮更添几分英俊,娇娘不由脸颊微红。    “这个是给你的谢礼,”    望着纤瘦手掌上托着的两个鲜红欲滴的朱果,宴初接过笑了笑。    “这是你摘得吗?好红啊!没想到山上的果子这么快就成熟了啊!,上次我回来的时候果树才刚开花呢!”    娇娘有些羞涩的抽回手,声音糯糯的解释“开花结果,几月方可成熟,你常年待在书院不知道也是常事。”    她声音娇软,语带露珠说话间自带软糯,听起来软软和和的能暖到人心坎里去。    “这是我爹上次打猎打来的,你拿回去也给李婶尝尝吧!”    宴初欣然的收下了,瞧见小姑娘白里透红的脸颊微垂的长睫透着羞涩心里欢喜,不由伸出指尖小心的碰了碰少女纤细的手指。    小姑娘像被惊住了似的动了动手指,抬眼望着男子。    被这么一双雾蒙蒙的水眸看着少年不由羞涩一笑。    “上次的糖炒栗子,好吃吗?”他也只是想跟她多说说话罢了。    “嗯,好吃的。”    得了少女的夸奖少年心中高兴,面上也不由浮出一丝傻傻的笑来,    “你喜欢就好!”    “但你以后还是不要那么破费了!突然多了一袋栗子家里不好解释的。”犹豫了一下娇娘还是劝说道。    宴初哥老是送东西过来,被娘知道了她会没办法解释的,思及两人的关系娇娘心中就是一阵失落。    她跟宴初哥终究是不相配的。    可是要她就这么放弃,她不舍。    “宴初!怎么还不回家?娘浇菜地都没水了,一会儿还要去地里锄草呢!”    “哎!孩儿这就回去!”宴初忙收好果子,一脸镇定的从树后出来,朝王氏笑了笑挑起担子回家。    娇娘躲在一边没敢出声,待到外面安静了才浅步走出来,却在看到道路中间那抹灰色身影时一怔。    原来王氏还没走。    王氏梳的一丝不苟的乌发下一张端庄刻着浅浅纹路的眼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她,不带一丝感情。    却给娇娘瞬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望着王氏渐渐远去却始终挺直的脊背,娇娘暗暗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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