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宜修走进客厅的时候,战衍已经将风衣脱了下来室内因为地暖的缘故温暖如春他喝着茶面容有些疲惫的模样。

和顾宜修的俊美优雅不一样战衍高挑健硕面容冷峻轮廓分明,充满阳刚气质,一双眼睛明若星辰凛冽凌厉显得极亮,一般人与他对视总是很快败下阵来情不自禁地移开视线。

正像魏立夏说的那样,战衍是很忙的顾宜修将三家公司丢给他,这是对他的信任战衍既然答应接下就一定会做好。

所以他对公司付出的心力是毋庸置疑的,自然不可能清闲。

“既然很累的话,真不用急着过来,到底是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顾宜修走到他对面坐下。

他和战衍虽然快一年没见面了但每周都会进行至少一次电话会议有什么事会着急到让战衍这样急匆匆地亲自走一趟?

顾宜修虽然是个不负责任的老板却也没真的完全丢下公司不管。

战衍深深吸了口气“你是不是不爱看新闻?”

顾宜修一怔,随即说,“不是不爱看,是自从不干之后从来不看。”以前没办法,肯定还是要看财经新闻了解商业动态的。

战衍:“……”

魏立夏坐在一旁,却忽然“啊”地一声,“不会吧?”

“看来立夏你还是看的。”战衍冷冷说。

顾宜修看着两人,“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战衍皱眉,“一周前,你母亲到过公司,问我你的下落,因为你和我特地说过,所以我当然没有告诉她,她当时有点生气,我没放在心上。”

“然后?”顾宜修眯了眯眼睛说。

“然后,这是今天的新闻。”战衍打开手机里的财经新闻,递给顾宜修。

顾宜修扫了一眼,然后从容地递回去,“哦。”

战衍皱眉,“真的没事吗?”

“当然会没事,”顾宜修耸耸肩,“苏家这一代好几个男孩儿呢,再说我又不姓苏,这苏蒋两家联姻关我什么事。”

“那蒋家的蒋盛玫看上的人是你。”战衍陈述事实,“而且现在苏家的掌权派是你的母亲苏靖临。”她的几个兄弟已经废物到几乎被她排挤出了权力中心了。

顾宜修冷笑,“算了吧别开玩笑,那天我被我妈骗过去,发现是相亲之后转头就走,她顶多见过我一面,我连话都没和她说过。”

魏立夏看着顾宜修那张招人的小白脸,心想苏家这一代的那几个……论长相集体被你吊打啊,也难怪人家要联姻,也想挑个最好看的。再加上,不管顾宜修是姓顾还是姓苏,现在苏家是他妈说了算,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老大又没同意过这事儿,而且新闻里只说了是苏蒋两家联姻,并没写名字。”

战衍缓缓说,“所以宜修你最近三个月都好好待在这儿别露面,订婚宴在三个月后,只要那之前你妈一直找不到你,联姻的肯定只能是别人。”新闻没写名字,肯定是留有余地的,“不然以你那位母亲的强势,可什么都说不定了。”

“我知道。”顾宜修冷冷说,“就算她找到了我,联姻的也只能是别人,从小到大,她想要掌控我的生活,哪一次成功了?”

应该说是从来没有成功过,他有丰富的和他妈斗智斗勇的经验。

现在不过是懒得和她计较而已。

顾宜修也有些厌烦,苏靖临苏女士小时候给他带来了最大的梦魇,同时也没有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当然,她尽力保证了他的物质条件,自己也是呕心沥血才重新站起来。

他从不恨自己的母亲,也很理解她,但要说和她有多少感情,还是算了吧,他们之间根本不是正常的母子关系。

尤其苏靖临苏女士一向是个很强势的人,应该说是非常强势,她在回到苏家开始真正掌权之后,这种掌控欲更是达到了巅峰。

所以,顾宜修躲到了这座三线城市,距离住得最近的大伯一家,都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

“还有一件正事,”战衍说,“新策划已经差不多了,主程序你什么时候开始写?”

顾宜修点点头,“回头策划案再给我看一下,最近我给野城收完尾之后就开始。不过我只写一个新游戏的框架,到时候公司的程序员需要都动起来了。配合的玩具设计我已经有了腹稿,到时候图纸先给开发部那边,试着先给我做一批样品出来。”

真正进入工作状态之后,这个顾宜修可不再像是平时那个宅在家里发呆画画的顾宜修了。

能够在他这么年轻的时候,拥有这么一份家业的,可绝不可能是个只会躲在家里的宅男。

在顾宜修说话的时候,魏立夏非常有职业素养地掏出了工作用的ipa,将顾宜修说的几点都记了下来,作为秘书,他必须要了解顾宜修的工作进度和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包括和公司那边的部门对接。

三人就工作又聊了一会儿,详细谈了谈接下来几个月重点需要做的事。

战衍的茶凉了,魏立夏又给他添了一杯。

“实话说吧,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过来,我可不信是为了什么苏蒋两家联姻或者是新策划的事。”顾宜修在工作的事谈得告一段落之后才说。

战衍略皱了皱浓黑的眉,“你什么时候也好奇心这么重了?”

“这和好奇心有关系吗?你来找的人是我,我当然想知道为什么。”

“别自作多情了,和你无关。”战衍说。

顾宜修挑起了眉,“战衍我告诉你,你要是对我女朋友有但凡一点点不轨之心,我一定会不择手段弄死你。”

战衍:“………………”

魏立夏:“………………”

“你想太多了。”战衍没好气,“我对你的小女朋友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你既不是因为我,又不是因为我女朋友,那你这么急匆匆坐飞机赶过来的原因是什么?”顾宜修可不好说服,“魏立夏,你到底和他说过什么话?”

“啊?就是老大你谈恋爱了闪瞎我狗眼啊,哦对了,还说你在电梯里超自然地叫姐姐这件事哈哈哈哈哈。”魏立夏翻了翻微信的聊天记录说。

“你和他说过我女朋友的名字?”顾宜修心中一动。

“我看看……呃,提过一次。”是战衍问起,他就把许嘉容的全名告诉了他。

顾宜修拖长了调子,“哦”

以他聪明的头脑,已经明白了。

魏立夏抓抓头,“老大,能不能说明白点?”他不敢问战衍,只能问顾宜修。

顾宜修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问你家战哥去,你不是和他好得很,事事汇报吗?”

魏立夏:“……”

啧啧,许嘉言来的时候是六点多一些,大概也就是那时候,魏立夏和战衍说起了这件事。

就是那时,他已经上了车往这里赶了吧?论车程,还真是一点都没耽搁才在这个点到了。

原来,他是因为许嘉言。

之前许嘉言告诉许嘉容她见过顾宜修一次,顾宜修大概没注意她,其实并不是。顾宜修,还真知道她是谁,留学生的圈子不大,许嘉言在其中,算得上是个名人。

再加上战衍的缘故,想不知道都难。

毕竟这世上能在那种情况下美人救英雄打跑两个高大劫匪的,大概只有许嘉言了。

他那一声“姐”叫得十分心甘情愿,丝毫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但是顾宜修从未想过自己和许嘉容会有这样的缘分。

那么巧的。

“真可惜,你来了,她却走了。”顾宜修站起来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说。

战衍缓缓开口,“我见到她了,不过好像她没认出我来。”

顾宜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痛了,“很正常啊,当时黑灯瞎火,你还被打得缩成一团,她能认出你来才怪!”

在国外的某些地区,天黑后不能独自出门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规矩。那天战衍也就是到楼下买个东西,他住的地方治安不大好,被三个戴兜帽的高大青年围住试图抢劫也是很正常的事了。

许嘉言和朋友刚好路过,她那群朋友中有两个男性一个都不敢过来,还是她看到被抢劫的也是个华人,冲上来干脆利落地打跑了两个,救战衍脱了困。

“要我说,你是真怂。”顾宜修一本正经地说。都辗转打听到了人家姓谁名谁了,居然都没勇气去追。

战衍冷冷看着他,哼了一声,“二十九岁之前从来没谈过恋爱的母胎sl有什么资格说我。”

“可是现在我有女朋友,你没有。”顾宜修得意洋洋。

魏立夏捂脸,不想看两位大哥幼稚地吵架了。

顾宜修指了指旁边,“那边有客房,你俩可以一个睡客厅一个睡房间,随便挑,我要睡了,明天两个都给我麻溜地滚,明白吗?”

魏立夏:“……”

为啥他什么都没有说,也会被炮火波及?

第二天,战衍来了又走了,魏立夏也乖乖回了公司,顾宜修的世界又清静下来。

许嘉容给他留了早餐,说好的豆浆,还有热好的包子煎好的荷包蛋,以及一张小纸条,“今早加班,先走啦。嘉容。”

她送来早餐的时候顾宜修还没起床,开门的是迷迷糊糊睡在客厅的魏立夏,她很贴心送的早餐是三人份,等到顾宜修起床的时候,看到那两个混蛋只给他留了半杯豆浆半个掰开的包子,只有荷包蛋是完整的一个。

“哼,滚了就好。”

没吃饱的话,他还可以拿嘉容做的饼干来填肚子。

许嘉容今天确实需要加班,七点半就到了单位,一天之计在于晨,创建这种活儿,早上干总比晚上干好。只是冬天的早上太冷,大家在办公室躲了一会儿风,等到太阳上去了点,才出去巡查社区。

老小区一向是很有人情味儿的,太阳初升,已经十分热闹了。

走出来准备去晨练的阿姨大爷,急匆匆准备上班的年轻人,或者是朝气蓬勃正要上学的孩子们。

早餐店的门口排起了长龙,热腾腾的雾气里,人们一边和熟识的老板聊着天,一边接过自己的早饭,小笼包、油条和豆腐脑为主打,加上饭团、蒸饺、炸糕和麻团,香气飘过来,许嘉容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一路上总是不去缺人和她打招呼的,她一边将一个垃圾桶的盖子翻上去,一边笑盈盈地回应那些热情的声音。

这凛冽寒冬的早晨,硬是透出热乎乎的暖意来。

“许嘉容。”忽然有人叫她。

她回过头去,“啊,你是小赵,陈警官没来么,你来这儿做什么?”

“买早餐。”他轻轻说。

许嘉容“哦”了一声,“我那边儿还有事,下回见。”

“下回见。”

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留下赵睿英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事情已经过去十年,其实要论过分,许家人做得可比他还要过分。

他为什么休学两年,这对于圈子里的人来说是个公开的秘密。赵睿英以前是个多嚣张恣意的人,现在却硬生生成了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当年连骨头都被许嘉言一棍子打断的时候,如同彻底打碎了他的骄傲,连入伍都是靠着关系才进去,到最后只能无奈地退出,到底,还是给了他一些一生都无法治愈的隐痛了。

然而,她却好似什么都不记得了一样,活得那样幸福快乐,这让他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失落。

她不认识他。

是啊,虽然那时他与她见过几次,但每次她都低着头,几乎不看他,那天又是临近天黑的时候,她没看清自己也是正常的。

然而,赵睿英仍然有些失落。

他只是想吓一吓她而已,谁知道会出事啊。

那时年少轻狂,她又是个很漂亮的、怯生生的,看着很好欺负的小姑娘。

他真的,没有想让她出事的,也幸好并没有真的发生不可挽回的意外。

赵睿英知道他该离开了,如果被许家人知道她调离了那个社区,他仍然找上门来,无非是两种结局,让她辞职离开,或者再给他一次教训。

扯了扯嘴角,他拎着早餐转身离开。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接起来就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睿英你是不是疯了!爸爸给你安排进大企业你不去,偏要当什么小民警,别告诉我你真要再去招惹许家那群疯子!”

因为那件事,受伤的可不仅仅是赵睿英,那许泽安和沈梅又哪里是好惹的,赵家渐渐被排挤出了圈子,家里老爷子去世之后,更是只能弃政从商,如果不是早年还有一些人脉在,恐怕早就不能与以往相比了。

所以,赵家其他人,可一点都不想赵睿英再去摸许家的逆鳞。

“我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岗位,凭什么不能做?”他淡淡说。

那边冷笑,“一个月四千的死工资,你能养得起自己吗?可别开玩笑了。”

“你可以试试我是不是开玩笑。”赵睿英不想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早年他还内疚过因为他的原因,赵家才会退出政治圈子,后来才知道,自家手头上本来就不干净,急流勇退好歹还留有当年的人脉,否则只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

许嘉言报复赵家所有人,他们又转头将伤害转嫁到自己身上,不然他怎么会休学两年?那点儿愧疚之心早就已经不见了。

赵睿英刚挂断电话没多久,宁锐那边就接到了电话。

“嗯,没关系,当然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关系,好的,再见。”宁锐冷笑一声,“这赵家越来越不像样了,那个企划案我觉得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套裙的女人,在这种天气下穿这种正装说实话就算外面套上羽绒服,出去还是冷的,毕竟腿上只穿着丝袜。

“副总,我觉得您还是尽快回去主持大局,这个案子比较重要,交给秦经理……”她说。

宁锐摇摇头,“我既然请了秦喻就要相信她的能力,这件事你不要管了。高秘书,最近没有什么事的话不用经常来找我,强调一下,现在我正在休假。”

高秘书有些不理解,这个三线小城市又没有什么著名景点,谈不上山清水秀,空气也并不算很好,为什么副总偏偏要挑这里度假?

而且很奇怪,前些年副总简直是工作狂魔,作为他的秘书,她经常要加班到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累得几乎要进医院,现在他却忽然就闲了下来……

“爷爷身体怎么样?”他又问。

高秘书老老实实回答,“还是老样子,公司的工作基本已经都交给了总经理。”

宁锐嘴角微微弯起,是啊,如果不是这几年他努力帮着他父亲将位置稳固下来,怎么可能享有这样自由的休假。他的父亲在祖父的三个儿子中能力并不出众,宁锐却是祖父亲自带起来的接班人,如果没有宁锐,宁琥根本没办法坐稳总经理的位置。

现在宁锐已经掌握了公司11的股份,即便是宁琥想要动他都很不容易了。

短短六年,这是他不顾一切尽力一搏的结果。

宁锐向来是个现实主义者,他相信想要什么必须要自己去争取。他知道大学的时候不可能和许嘉容有结果,所以果断抽身离开,认清自己之后,就迅速开始为将来计划,为自己能够和她在一起扫清障碍。

必须要没有人能阻止他,没有人能为难她才行。

他从不毫无计划地去做一件事,也不想伤害到许嘉容了再去战斗,提前将一切都做好了,他这几年的辛苦并不算什么

只要许嘉容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

不会有任何烦恼找的事上她,不会有人能够去为难她,不用强求她去适应宁家复杂的生活。

他想让她像大学的时候一样,温柔甜美,笑容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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