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杜青最先抽出自己的手，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耳朵涨得通红，几缕发丝垂下来贴在脸颊边，她无意识地拨到耳后，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魏源也有些脸热，但毕竟是男生，脸皮比她要厚许多，看起来还算自然，他主动转移话题，“我们去找几本书看吧？”　　　　“嗯嗯，好。”杜青赶紧点头答应。　　　　两个人分开各自去找书来看，杜青钻进一排书架中间，眼神一本本地扫过去，实际上那些书名根本没入脑，她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走到书架尽头的时候，余光瞥见魏源还在书架中间，拿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她看了一眼又立即移开视线，站在书架尽头，忽然间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你乱什么啊！”她在心中唾弃自己，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在书架上挑选书籍，没过多久就找到自己想看的书，带着回到座位上。　　　　她刚坐下，魏源也回来了，手上就拿了一本书，杜青余光瞥见那本书的书名，微微愣了愣。　　　　“怎么了？”他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随意问道。　　　　“没有。”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那种复杂的难以言表的躁动心情忽然就冷却下来。　　　　她没再说话，专心看自己手上的书籍。　　　　魏源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微妙变化，却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也只好低头默默。　　　　两个人在图书馆消耗了一下午，傍晚太阳西斜，图书馆闭馆时，两人才离开。　　　　杜青的借书证还没有办好，用魏源的借了几本书，魏源只借了他下午看的那本。　　　　两个人相伴去地铁站，路过一家饮品店时，魏源忽然道：“我请你喝东西吧？”　　　　杜青本想说不用，却又听他道：“给不了你防晒秘方，请你喝杯奶茶还是可以的。”　　　　“噗！”杜青忍不住笑了，“真的没有防晒秘方吗？”　　　　“对天发誓！”他竖起三根手指。　　　　傍晚的风吹过，他原本服帖的刘海被风吹得凌乱，乌黑的眼眸诚挚地注视着她，与他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杜青伸手拍掉他竖起来的三根手指，没好气道：“好了，别逗了你！”　　　　“要喝奶茶吗？”　　　　“班长请客，我怎么好意思不给你面子，走吧！”说着先他一步走进饮品店。　　　　饮品店的工作人员非常热情，个个训练有素，看见客人进来，首先大喊一声“欢迎光临”，随后再由收银台的小妹招呼他们，“您好，两位想要喝什么，今天奶茶第二杯半价哦！”　　　　杜青先是被下了一跳，她不太喜欢这种一惊一乍地迎客方式，但这是人家的工作，她尊重他们的劳动。听完小妹的介绍后，她好笑地看向身后的人，眨眨眼睛，调皮道：“我可给你省钱了啊，班长。”　　　　魏源没回答她，问店员，“是所有种类的奶茶都第二杯半价吗？”　　　　“哦，不是。”小妹赶紧纠正，“是我们店全新推出的情侣款奶茶第二杯半价。”　　　　“嗯。”魏源点点头，转头朝她无奈摊手，“恐怕省不了。”　　　　杜青语塞，秀气的眉毛皱起，很不服气道：“怎么就省不了了，买情侣款不就行了吗？”　　　　魏源轻笑一声，点点头，“嗯，听你的。”说完他直接跟店员下单买了情侣款奶茶。　　　　杜青站在旁边，看他干净利落地付了钱，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占了便宜，一时又羞又气。　　　　奶茶做好，店员问他们，“要不要帮您打开？”　　　　魏源点点头，“开吧！”　　　　“两杯都开吗？”　　　　“两杯都开。”　　　　随后他接过店员递来的奶茶，送到她面前，“诺，你的。”　　　　“谢谢。”杜青接过来，不情不愿道。　　　　魏源笑了，也不计较她的语气，“喝喝看，味道怎么样？”　　　　杜青把粉色吸管靠近嘴巴喝了一口，“太甜！”　　　　“是吗？”魏源看着她红润的嘴唇贴着粉色吸管，吞了吞喉咙，移开目光，接过店员递给他的那杯，“我喝喝看。”　　　　两个人从奶茶店出来，走在人行道上，魏源道：“嗯，是有点甜。”　　　　“不过甜也有好处。”他补充道：“喝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杜青脚步慢下来，咬着粉色的吸管，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背对太阳，面向她倒着走，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眸微微眯起，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杜青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某一处地方软软地塌陷下去。　　　　“胡扯。”她瞪他一眼，“喝甜的会发胖。”　　　　“哎，这个我有秘方可以控制。”　　　　“什么秘方？”　　　　“放学我们一起跑步啊，健身可破。”　　　　“呵呵。”杜青假笑两声，不置可否。　　　　“等我书看完了，你把借书证拿来，我把书还回去啊！”在地铁车门打开之前，杜青对他说。　　　　“没事你慢慢看。”魏源说完又补充道：“有事到学校再说。”　　　　车门打开，杜青最后一个挤上地铁，看着他在外面朝他挥手，嘴角扯了扯，随着地铁离开，消失在魏源的视线中。　　　　杜青回到家的时候，累得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妈妈不在家，请的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问她想吃什么，她什么都不想吃，刚刚喝了一杯奶茶，肚子现在还饱得很，随便应付几句就回房间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她是被妈妈和人吵架的声音吵醒的，不用想也知道在跟谁吵，她已经司空见惯。　　　　他们自认为影响到了她，为了她着想，妈妈特地带她转学来到宁市，没想到隔得这么远，还是能吵起来。　　　　手机里有条未读信息，“到家了吗？”　　　　她犹豫了下，回复了一个“嗯”。　　　　那边没有再发过来，她不想出去，躺在床上，意兴阑珊地刷微博，看明星出轨，看无聊的一点也不好笑的搞笑段子，看国家又取得什么伟大成就，看到一个读书博主发的《小王子》里小狐狸讲的关于驯养的那段话时，她忽然变得难过起来。　　　　小时候爸爸喜欢给她读这本书，告诉她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玫瑰负责，守护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当时很天真地问爸爸，“爸爸的玫瑰是妈妈吗？”　　　　爸爸亲了亲她的额头，“对！宝宝真从聪明。”　　　　她从爸爸的怀里挣扎着跳下来，兴冲冲地跑去告诉妈妈，“妈妈，爸爸说你是玫瑰。”　　　　说完她看到妈妈脸上露出欢乐的笑容，弯下腰亲她一口，让她自己去玩。　　　　偶尔她会疑惑，歪着脑袋问爸爸，“那我是爸爸的什么呢？”　　　　“宝贝是爸爸的小公主呀！”　　　　“为什么我不是爸爸的玫瑰？”　　　　“因为一个人只可以有一朵玫瑰哦！”　　　　她失落地垂下脑袋，“那好吧！”爸爸妈妈此时就会在旁边相视一笑，露出最甜蜜的笑容。　　　　那段幸福的时光是什么时候慢慢消失了呢，什么时候家里温馨的气氛渐渐演变成剑拔弩张的呢？　　　　杜青躺在床上，努力地去回忆，却发现脑海里一团模糊，只看到一些破碎的片段慢慢地寂静无声地沉入海底。　　　　手机忽然亮了起来，魏源那边回复过来，“还没睡吗？”　　　　“刚醒。”　　　　他发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那你等会儿不睡了吗？”　　　　“应该睡不着。”她发了一个忧伤的表情。　　　　过了好久，他那边回复她，“要不要起来学习？我陪你。”　　　　她躺在空调被里，黑暗中手机屏幕的银白色光芒照亮一方小小的天地，她手指轻敲，给他发出去一条消息。　　　　那边魏源刚吃过晚饭，准备学习，看到她发过来的问题，不由得愣了愣。　　　　“你觉得小王子最后回到他的星球了吗？”　　　　他斟酌许久，手指微动，给她回复了一条消息。　　　　手机振动，提示有消息进来，杜青立即点开来看，期待的表情待看到答案后，怔愣住了，上面写道：“小王子有没有回到他的星球我不知道，因为我还没有看完，等我看完了再告诉你答案？”　　　　她看完刚要放下手机，他又发了一条过来，“这个题目你出得太难了，比你白天教我的那道数学题难太多了，你总要给我点时间去思考吧？”后面配上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杜青嘴角上扬，沉思了一会儿，在手机里打字，“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你要是想不出答案就算了。”　　　　发完她又编辑了一条，“至于学习，我想还是算了，因为我现在又困了，马上就能睡着，好了，我已经睡着了，你千万不要叫我，吵醒我后果很严重。”　　　　他果然没有再发过来，杜青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慢慢地竟然又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时，发现手机里多了一条消息，早上六点发的，是一个坏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