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礼三年十一月廿八·宜求嗣。    和薛景耀说的一样,李道彦早早就回了家,连述职都是别人代替的,叩开薛婠婠的卧门的时候她还没醒,李道彦远远看了一眼,悄声离开了。    今天轮到凤歌值夜,看着永安王出来有些不解。    李道彦也没跟她多废话,直言道,去准备热水,立刻送到书房,早膳先备着,等公主醒了本王和她一起用。”    永安王府的书房其实是单独有一个院子的,名为万卷楼,楼里有小憩的地方,李家是武将世家,但并不代表对书本的不看中,他大哥文采就是极好的。    李道彦沐浴的时候一向不喜欢有人候在一边,他试了试水温后,便把衣裳脱到了一旁的矮床上。    热水浸湿了身体,洗去了疲惫,剿匪并不是身特别难的事,天子脚下形不成什么气候,况且皇帝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他只需要走个过场就可以了,深吸了一口气,冬天里微凉的空气灌满了整个肺腑。    总算是回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还是抛在脑后比较好。    厚重的大门吱牙一声响起,女人轻快的脚步声回荡在书房内,只听这脚步声李道彦就知道是薛婠婠过来了,只有她的脚步声才是真这般模样,其他的下人都是调教好的,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你怎么起来了?”他靠着浴桶问道。    “这院子里都是我的人,昨天就吩咐下去,你来了要通知我的。”薛婠婠笑了笑,把李道彦的要换的衣服放好。    “这衣服还是我选的呢。”晃了晃手腕,虽然没了声响但是这个习惯她依旧保留了下来,“快过年了,我选了个新鲜一点的颜色。”    李道彦从来都不挑穿着,对他来说只要暖和就行了,“辛苦了,一个人在家很无聊吧。”    “其实也不是很无聊。”她顿了顿,有些犹豫的开口,“尤其是我查出来些并不有趣的东西的时候。”    “那别告诉我了。”李道彦缓了缓说道,“我其实不是很在意那些所谓的秘密,人这一辈子能活多久呢?何必让自己不开心。”    “李家只剩下我一个男人了。”    这句话薛婠婠听裴雨觞说过,因为只剩下一个人,因为家族的重担都担在身上,所以不允许有差错,也不允许自己死掉。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薛婠婠再次询问道。    “不想。”李道彦斩钉截铁的开口,“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死人又不能复活。”    他边说边从浴桶里出来,薛婠婠带过来的衣服工工整整的摆在矮床上,是一套青色的,上面绣了翠竹暗纹,低调华贵。    薛婠婠站在屏风后面,她不是害羞,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里面的那个男人而已,看着被纸糊住的窗户,只觉得压抑,“你果然猜到我想说什么。”    “我又不傻,只是读书没那么好而已。”李道彦冷哼一声,穿好衣服绕到薛婠婠的一旁,星眸直视着他的妻子,“你就这么在意吗?”    暧昧的气息在两个人之间蔓延,李道彦的头发上还带着些水汽,薛婠婠决定这水汽太重了,重的她眼睛里都是了,“不知道,一方面觉得很重要,一方面又觉得无所谓。”    “那就先等着。”他专注的看着薛婠婠,目光温柔深情,“你总有想明白,这事到底重不重要的一天。”    “那我要想很久呢。”长长的睫毛落下来,好像掉落嗯蝴蝶,“也可能永远想不明白。”    一边是皇家威严,一边是自己的丈夫,这道选择题,她可能永远也做不出正确答案。    李道彦无所谓的耸耸肩,俯身在薛婠婠耳边轻轻低喃,“那就在我身边想一辈子吧。”    薛婠婠脸色一红,娇媚的脸上浮出羞意,下意识的仰起头,结果一头撞到李道彦的下巴上。    “疼疼疼,你头怎么那么硬。”她不爽的开口,疼的直接蹲在了地上。    刚才氤氲出来的气氛,被这一撞,散的干干净净。    李道彦捂着下巴,星眸里都是被撞出来的泪,他也不想哭的,可他控制不住。    “你这是想谋杀吧。”他无语呜呜的,口齿有些不清,刚才那一撞,他没反应过来,咬舌头了。    抬起来头看着她,猫儿一样的眼瞪的大大的,充满了雾气,“我想谋杀还用等道现在,姽婳跟着你去剿匪的时候,直接捅死你还没证据,不好么。”    “……”他没想到,华安真的想过要捅死他。    无奈的把华安从地上抱起来,放到矮床上面,“给你揉揉头,别真的肿了。”    华安赶的急,头上绾了一跟血玉簪,另戴了四支珍珠梅花小钗,李道彦不会束发,但拆还是可以的。    “讨厌!”薛婠婠娇嗔道。    掌心里埋在柔顺的头发里,华安的头发很软,比李道彦知道的最好的丝绸还要柔软,头顶没有明显的肿包,他轻放上去华安也没喊疼,大概是没什么大事。    长长的松了口气,用着巧劲替华安揉着头,“你皇兄是个好皇帝,所以我不打算做什么。”    他微微顿了顿,小声道,“而且他是亲人,为难他不就是我自己嘛。”    薛婠婠无声的笑了起来,手掌温暖的感觉从头顶源源不断的传进来,她其实很幸运了吧。    “哥哥才不会为难你,他人可好了。”    李道彦决定放过这个话题,那个在朝堂上一直冷着面的皇帝,大概只有对待他真正的亲人时候,才会露出来那么一点点的温柔之色。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可对于他最爱的妹妹,只有雨露,没有雷霆。    “姽婳身手很好吧,她好好保护你了吗?”    李道彦点了点头后,发现薛婠婠这个角度是看不到他点头的,“是很好,姽婳是陛下赐给你的护卫吗?”    “不是啊,是我捡的。”薛婠婠做了一个捡东西的姿势,声音明显欢快了不少。    “是我从很皇宫前院捡的,那个时候她就不太爱说话。”    皇宫分前院和后院,后院是嫔妃们住的地方,前院就是宫女太监们工作居住的地方了。    “她的武功很高,不像是……”    “我知道!”薛婠婠打断了他的话,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李道彦,“姽婳原来是谁的人,我心里大概有数,也知道当年是有人故意让我捡到她的。”    “可是没关系。”她眼里映着李道彦的身影,认真深邃,“如果我再怀疑她,姽婳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面对华安的任性撒娇,李道彦还有办法,但是面对华安的认真,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似乎什么理由,在她的坚持下都是借口。    “我知道了。”无奈的叹了口气,“不问就是了。”    “不过你这几个丫鬟,不会都是别人故意让你捡的吧。”    “是啊。”薛婠婠无所谓的应道,“敢送我就敢用。”    “反正都越不过哥哥去,就算知道了消息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扣门的声响,沉碧温雅的声音想起,“殿下,早膳准备好了。”    薛婠婠应了一声,“你先过去吧。”    “特意为我准备的?”李道彦挑眉笑道,华安可是从来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的。    薛婠婠点了点头,再吃早饭前她还有些话想和他说,“母妃在我这按了钉子,我想查出来拔了。”    “在自己女儿院里按探子?”皇宫里的手段太复杂,他不懂。    “永安王府王府总共没几个下人,你带进的虽多,但也有迹可循,想查就查。”他把手回来,拿起张帕子擦起头发。    永安王府的下人可不是一般的少,而且都是男人,基本都是军队退下来无依无靠,身体又不太好的老兵,李老将军把他们接回府里给个闲活,混口饭吃。    这些人不太可能是母妃的人,母妃没能能力把手伸到那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钉子在她带进来的这些下人里。    来日方长,不急这一天。    目光落到李道彦的身上,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能两情相悦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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