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抽大烟?”沈娆锁眉。 她没想到,秦月生这样的人也会染!毒! 秦月生眼下正迷糊,轻飘飘应了声。 多巴胺的过多分泌让他的精神极度兴奋。对待沈娆也多几分恍惚与不加克制,他将包铜烟杆往桌上磕了磕,抬起一只手,冲沈娆招了招:“过来。” 在他人面前倨傲冷漠的姑娘就真的俯下身来。 “呼——”他冲她的脸喷出股白雾,丹凤眼极浅淡地弯了弯,带着丝与往常气质截然不同的俏丽。 沈娆骤然退后。 顺便将秦月生手里的烟枪毫不费力抢过来。 “给我。”念白似的,起承婉转,带着微微的沙哑。 药效显然已发作,他开始双眼失焦,好像看着她,又好像没看着她。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沈娆到桌旁,将壶里的火星子用茶浇灭了,冒出一股不算难闻的气味。 意料之中,床上的人很快没心思执着于她,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失神,脸上浮现迷!幻的笑。 热毛巾擦过脸颊,拭去不受控制留下的生理泪水,与嘴角的分泌物,留下干净湿痕。 刚能听见外界,混沌里,一个温柔宽怀的声音包裹他:“戒了吧。” 惊雷劈过!秦月生猛地支起身,盯向去往浴室的婀娜背影,失声道:“沈娆?” 沈娆嗯了声,将毛巾拍在洗手池里,转回来:“伯父,戒了吧。” 沈娆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他染毒是逼不得已,后来虽觉得没必要戒,却也不想让别人看自己丑态! 尤其是沈娆,他现在宁愿是旁人,哪怕是总看他不顺眼的张虎翼也好! 猛地意识到什么,他的脸色更难看。 沈娆被秦月生客气疏离地“请”出了公馆。 门关上,李嫂战战兢兢瞥着威严冷漠的老爷,就怕下个滚蛋的就是她。可秦月生难得没追究,而是阴着脸上楼了。 噼里啪啦。 楼上摔打东西声持续很久。 “李嫂。”秦月生出现在楼梯口,黑沉沉的眼俯视楼下,瑟缩的中老年妇女:“下次不要再放沈小姐进来。” “是。” 次日,沈娆被保安客气地“请”出公司时,说不生气是不现实的。 真不知这人在闹什么! 明明只说了让他戒烟,还没来得及说事实讲道理就被这样对待! 想电话谈,电话不接。想见面谈,得,直接连面都见不着了! 她深呼吸,放弃在他公司楼下闹事的愚蠢念头,上车回了帅府。 “走了么?” 前台拿着话筒,看着沈家的车消失在街角:“老板您放心,沈小姐已经走了。” 秦月生按了按额头,挂掉电话。 她来,他不开心。 她走,他也不高兴。 不远沙发旁,她昨日读了一半的报纸还摊开放着。 秦月生明令禁止闲杂人进他办公室。所以从前都是自己收拾,沈娆来后这活儿便交给了她。 小姑娘每次都收拾得意犹未尽。 好像对有关他的所有东西,都有无穷尽的兴趣。 他走过去,给报纸团了团,丢进纸篓。 甫到帅府,沈娆便被王衍堵着了。 少年郎是她们学院的学生会会长,靠着朱墙,手里拿份文件,翘首以盼。 “学妹!” 沈娆下车,冷淡打了声招呼往里走。 她与江正棠势必为敌。这小子在原主沈娆记忆里还成,不喜欢就拒绝地干净利落,反而赢得罗刹女更多好感,算是个白月光的存在。罪不及子女,她也不愿意祸祸人家。 “别!”一只手挡在即将合拢的大门,江衍掩饰好眼底的黯然:“我有正事与你说!” 他顿了下,又补充:“家国大事!” “放他进来。”沈娆吩咐。 江衍此次来是为和会上,列强联合起来欺负人的事儿。 “怎么能这样!”花园里,少年义愤填膺,越说越激动:“父亲居然会同意这样不平等的条约!我们到底还要让步到哪个地步!” 沈娆看了他带来的“内部文件”,也觉得事情糟糕。 却不觉得奇怪。 江正棠,可不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卖国贼么。 她私心并不希望华国如书中那样衰败沉寂。一国覆灭,将带来千万万个生命的痛苦与堕落。 “那你有什么打算?” 江衍摆出低姿态来找她,定不会单来发泄。 江衍捏着文件,铿锵道:“学妹,我要联合各学校组织场游街,向政府,向同胞表明我们的态度:不能再退让了!我们还要教人欺负到什么地步!” 他说这话时,眼里是带着泪光的。 文件纸被他捏得发皱,阳光下,少年在为了守护家国痛苦地褪去青涩稚嫩,面容逐渐变得刚毅强硬。 沈娆不可否认地被触动。那是种博大情怀的精神共鸣。在这种波动面前,此前在秦月生那儿吃的闭门羹带来的郁闷被悉数淡化。 她终于笑了下,云开雨霁:“好,我帮你。” 游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有慷慨激昂的爱国人士,就也会有明哲保身的畏缩行径。 若靠江衍自己,毕竟已经做决定的是人家老子,一个小辈能翻出多大浪花。 有沈娆出面,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 她代表沈世荣的态度。 二人没耽搁,达成一致后,便开始奔走。 秦公馆,书房铜摆钟响了十一下。 案前,电话响了三声。 “喂?”秦月生接起来。 里头传来个男人声:“秦老板,沈小姐已回府。并无异常。今日她从民欣公司回府后被江衍叫住……” “好。”秦月生冷漠道:“不必再跟。钱明日会打到你的账上。” “哈哈”那人笑了两声:“合作愉快。下次有活秦老板别忘了我哦。” 挂了电话,秦月生莫名烦躁。 听那人说的,郎才女貌,携手去各学校游玩参观,多好!那才是少年人应有的,朝气蓬勃的模样。而不是像他这样黄土埋了半截儿的人一样,在恶臭的沼泽里腐烂生疮。 “啪!”电话被狠狠拨掉,话筒扯着电话线弹了两下。 随之而来,是各种重物落地声。 惊醒楼下,早已入睡的李嫂。 十二点半,锲而不舍的刺耳铃声吵醒沈娆。 “喂?”她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 封了仙力,她也和凡人一样会疲倦。 “沈小姐啊,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什么!”沈娆一个激灵。 * 秦月生半夜三更不睡觉,将屋子砸得霹雳乓啷响。 房门紧锁,还能听到里头不断撞墙声。 那声音闷沉,有经验的一听,就是拿身子在撞。 公馆里外只有李嫂与旁间儿的保镖们。 都是怂货,没人敢打开由秦月生亲手锁上的门。 又担心他真出什么问题被秋后算账。李嫂楼上楼下走了两趟,嘴角急得瞬间生出个泡,在类似花瓶的瓷器被砸碎的响声后,终于壮着胆子,给沈娆去了电话。 沈娆飞车而来,刚进门就被李嫂嘴角的大泡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造孽哦!您来看看就知道了!” 此时后头陈素等人也跟了过来。 李嫂心底有自己的猜测。倘若成真,那依老爷的性子,定不愿许多人看着。 她不安地走了两步,在沈娆耳边说了什么。 沈娆目光一动,挥手,让其余人都留在一楼。只她一人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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