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夕阳把它那一日之中最后的光辉映照在大地之上,透过树梢、透过人群、透过远处的一排排房屋被割裂成千千万万的碎片,强劲的光芒似乎也因此显得疲弱无力了起来。宽阔的关城城墙之上到处可见鲜血,在这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城头的士兵满身是血,衣着凌乱,手里捏着装了枪头的木杆,强撑着倦意站立着。
偶尔也会有士兵回头,看向身后城中那一排排冒起的炊烟,空空如也的腹中发出池中青蛙一般的叫声,但没多久就狠下心来回头不再去看。他们现在是驻守城墙的战士,想要进食还得等下一波防守的人来换防才行。在此期间如果纪律散漫、走神误事,军法可是不会留情的。
距离这座雄伟的关城十里之外,矗立着大大小小的诸多营寨,从城墙上看去宛如一堆堆的石子有序地排列在地面之上。这些营寨正是让城头的士兵死伤和压抑的来源。
只是,这些营寨之中的人,此刻也如同城头的人一样满脸愁云、疲惫无力,他们的部队也大都伤亡惨重。
在诸多营寨中靠外一点的一座大帐里,一名少年正在神色激动地和一个中年大汉争吵着:
“父亲!超儿不明白,为何这十八路诸侯前来讨董,说好的铲除奸贼匡扶汉室,到了这战场之上却是互相推诿,不肯出力。明明大好的局势,却落了个两败俱伤的惨痛局面!明日超儿定要率我西凉男儿带头冲锋,一举攻下这虎牢关!”
中年大汉闻言眉头皱起,自己这儿子虽说武艺勇猛,但这性格却是一点也不稳重,当即板起脸来大声呵斥道:
“你这小子懂得甚么!讨伐董贼乃是为父和各路豪杰的事,你只需听从军令即可,不得胡乱行动!”
这少年面容俊朗,眼眸清澈,身躯挺直,论长相与一般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的猛将殊为不同。若是只看外表,恐怕不少人都会把他当作一员胸怀韬略的儒将。
但这少年的真正性格,比起那些外貌粗犷的武将恐怕更为暴躁。听得他父亲训斥于己,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是更加大声的争辩了起来:
“父亲,我们马家乃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世受皇恩,满门忠义。先祖身怀马革裹尸之志,为国征战,屡立功勋。我们也应效仿先祖,哪能如同那其他各路部队一样畏首畏尾,坠了我马家名头!”
原来这中年大汉正是西凉太守马腾,相传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此次积极响应讨董号召,带着部队辗转千里,汇合各路部队进击虎牢关。而这少年便是马腾的长子马超,虽然年纪尚未弱冠,但练武天赋却是极佳,一身武艺如今已算是进入了猛将层次,是以也被马腾带了过来见见世面。
马腾在这十八路群雄里面,论地位论实力都是偏下,心里更是清楚各路人马之间的龌龊,自然不愿意用自己薄弱的兵力去做炮灰。
马腾不待其子说完,便站起身来喝道:“竖子闭嘴!尔岂知国家大事乎!如今各路英雄联合作战,自当统一调度,若是各自为战,岂不是自乱阵脚!先不说如今尚有各路英雄共同推举的联盟盟主袁本初在,就凭我马家此次带来的五千将士,安能破下这城高墙厚、防御森严的虎牢关乎?“
“这里是战场,不是你平日练武的那校场擂台,你以为光凭你的匹夫之勇就能打败敌人取得胜利了么?”
“父亲说超儿只有匹夫之勇,可超儿却不这么认为。常言道,兵不在多而在精。我们西凉男儿,那个不是以一敌十的勇士?只要明日让我带头冲锋,我必在天黑之前攻入虎牢关!”
马腾见儿子执意不听自己的话,不禁大怒:“尔再在这里胡言乱语,为父就以军法治你不从军令之罪!”回头看向帐中站着的一员身高马大、面容坚毅的青年将领道:“令明,你且带孟起下去歇息,给我好生看住他!明日出战之时,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让他指挥一兵一卒!”
青年将领姓庞,名德,表字令明,凉州南安郡人士,乃是马腾麾下数一数二的勇将。庞德见马腾此刻已然发怒,当即躬身一礼道“诺!末将谨遵将军之令。也请将军莫要动怒,少将军不过是年少冲动罢了,他说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言毕,立刻拉着马超往外走去。马超本想挣扎,但见父亲已不愿再说,只好跟着比他大了几岁的庞德从营帐里走了出去。
马腾看着儿子和庞德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息,低声自语道:“哎,我儿孟起什么时候才能像令明这般遇事稳重啊,哪怕他的武艺天赋没有这么好也行。就他这暴躁的性子,以后不知会闯出多少祸事来。”
……
另一边,靠近中间的某座营寨,驻扎的是如今的北平太守公孙瓒。他是各路群雄中实力较强的一支,而且还拥有数千骑兵。此营中的士兵在大部分士气低迷的营寨里算是独树一帜,纪律严明,战役高昂。
营寨正中间的大帐里,主位的案桌后面跪坐着一名中年武将,姿貌甚伟,气度沉凝,宛如刀削斧凿的脸庞上神情肃穆。此人便是这营寨之主,公孙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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