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浣尘被那满嘴唾沫星子的侍女喝得脑袋一懵,霎时间感觉胸口仿佛置了千斤的重石,堵到她感觉呼吸困难。简直是欺人太甚!
“谁人不知牧家七小姐逢考必败。今天何必来报这个名浪费时间?大家都嫌靠的太近只怕沾染了什么晦气呢?拜托你造福一下大家,自觉走远点吧!”红叶见牧浣尘不言一语,语气愈发的嘲讽。
“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自己没点自知之明吗?脸皮真是厚得跟个城墙似的……”
“哈……”不知是谁带头笑了一声,一时之间,周围的学子们竟都笑了起来。风婉言看着灰头土脸的牧浣尘,没忍住,掩袖而笑。
牧浣尘嗓子一紧,连呼吸,仿佛都要停止了。
果然,就算你低到尘埃里,也还是会有人继续踩踏吧。也许,正是自己埋进了尘埃里,才会更让人想肆意践踏吧?
红叶得意的看着牧浣尘那微微低垂的脸,牧浣尘的眼眸隐在额间碎发的阴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看那紧抿的发白的嘴唇,难道是要哭了?
如此想来那红叶更是愈发的得意了。正欲再进一步推开牧浣尘,怎知刚伸出手,突然腕间一阵剧痛。
“啊!”一只因过分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正紧紧的掐住了她的手腕!
大殿内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时间,静得连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红叶倒吸一口凉气,吃痛的看去,只见牧浣尘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那张众人看来平平无奇的脸上,没了往日低眉顺目的谦卑,却满是那会将人刺痛的倔强,那样冷冽的眼神,犹如冰冷的尖刺,扎入身体,整个人都会破碎!
“大…大胆!”那侍女心里莫名一阵发虚,步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此时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废物吗?
风婉言长袖间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纵横琳琅学院多年,这么作死的,好像还没有过吧?
牧浣尘掐住那只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侍女只得连连后退。最后牧浣尘一把推开那侍女,目不斜视的走到桌边,却没捡起砚台边的毛笔,而是以食指蘸墨,刚劲有力的写上自己的名字:牧浣尘!
众人似是被牧浣尘的举动惊呆了,竟再无人上去阻拦。这不像是印象中的那个废柴!
风婉言平日里也不屑和那些下等子民接触,听侍女们说过这个牧浣尘,当时也是当个笑话听罢了。只知其天资极差,又长相丑陋,却不知她竟然还如此胆大!放眼整个盛夏院,还没有谁敢逆了她的意!
风婉言正欲发作。却不想牧浣尘倒是先开口了。
“牧浣尘。”牧浣尘一字一句的回头说道。
“我今天就把名字写在这里。你们乐意不乐意于我何干?若是不喜,自己申请换纸写去。”沉静的大殿内回荡着牧浣尘冷冷的声音。
这个人,竟然敢公然挑衅她的威严?!风婉言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光,恨不得立刻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八怪拉出去杖毙。
但是,虽然贵为公主,在这里却并没有生杀的权利,因为这里是琳琅学院。院规向来是以才能论高低,不分贵贱。在院内伤害同族性命者,以命抵命。
“啪……啪……”风婉言媚然一笑,竟然抬手向着牧浣尘轻轻地鼓起掌来。可那掌声一下一下,断断续续的响在安静的大厅里,却分明含着几分嘲笑。
牧浣尘直视着风婉言那暗含杀气的眼眸,不卑不亢。什么时候自己真的变成了他们口中人云亦云的模样?不,并不是的。去他的隐忍,去他的尊卑!
“有骨气有骨气。”风婉言一边走到牧浣尘身边说着,一边用轻蔑的目光前后踱步扫视了一遍牧浣尘。“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身为弱者要有弱者的自知。不要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不自量力…”
风婉言说到此处却停顿了一下,停在牧浣尘身后,附在牧浣尘耳边面带笑容的说:“毕竟尊严对于死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对吧?”
牧浣尘自然明白了她这话中意思。不怒反笑。
明眸皓齿,那眼中含笑的模样,仿若细雨中绽放的蔷薇。那样朦胧的,那样美好的。想看却看不真切,伸手亦无法触及。
想吓唬她求饶?可惜她并不是她们眼中的那个牧浣尘。也许她们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了。
“真是多谢你的关心了。”牧浣尘含笑说道。“既然你我今日都报名了,我牧浣尘就在此向你挑战。看看谁才是那个弱者。”语句平淡,却掷地有声。
牧浣尘语音刚落,全场哗然!
这个天资奇差的一尾境废柴竟然要挑战青丘四尾境帝姬风婉言?!
一时间盛夏大殿开始嘈杂起来。风婉言的侍女正欲上前教训一番这个口出狂言的废材。怎知,风婉言偏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几个侍女霎时吓得后退几步,不再吱声。
“很好很好!不过我风婉言向来不爱玩不刺激的挑战。”风婉言眼中划过一丝狡黠的光。“但我也绝不想占你便宜,这样吧,不说要争第一,夏考结束,谁的名次排在谁的前面,就算谁赢!输了的就自己去噬榕下自散修为。绝不反悔!”
牧浣尘早已料到这风婉言不会轻易放过她。
噬榕,是琳琅学院中心地带的一株万年老树精。在青丘,犯了罪的囚徒,都是在此处决。噬榕会用坚韧的根枝将囚徒牢牢缚住,然后吸尽囚徒身上的精元。
往年,多少心高气傲的赌徒在噬榕下丧命。也因此,这噬榕也越发的青葱茂盛了起来。那庞大的树冠,几乎要蔓延覆盖进了琳琅四院的楼阁。
“成交。”牧浣尘说完便转身走下了台阶。
转身的瞬间,她的眼前朦朦胧胧的有很多张脸,但这个时候她看不清任何的脸颜。她也不想看清,不想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任何的鄙夷,甚至怜悯。她不需要。
活了四百多年,总要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所有人,安静的注视着牧浣尘走出大殿。在牧浣尘应下这场赌约之时,这些目光中多了很多不同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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