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收敛,则万善来同;一念放恣,则百邪乘衅。由爱生怖,是人性使然。
当日引范世兰知紫河车,连洛平堂都没有料到她最终会走到这一步。“可见其本性自私,且高高在上。”碧玺这样说倒是让洛平堂有些意外:“你竟是一副深为了解的样子,莫不是也成了看相高人?”“小姐休要打趣我,三夫人前后变化甚大,不用看相也能看出来,奴婢说她高高在上,不过是说她太过轻贱人命。”洛平堂摆上一盘棋局,颇是有兴致地研究了起来:“你也说了她高高在上,杀人这种事情还到不了她眼前,不过是有所需,有所求罢了。”碧玺有些不服气:“那又如何,在奴婢看来,这些孕妇都是因着她的所需而死,因所需而夺人命,便是大罪过。”洛平堂突然笑了:“我们碧玺啊,说的都对,这事儿总归会有个结果,是不是真的就很难说了。”洛平堂没有说,若此次范世兰能脱罪,那么自己的处境便危险了。
因着洛平堂的提醒,这几日洛家和经常往三卿府去,说来倒是有了新的线索。“胎盘?”三卿府的总理李思鸣是个严谨古板之人,年纪虽不大,做事一向是一板一眼,极为推崇规矩制度。洛家和做事不拘小节,两人其实是有些磨合的,不过如今案件为大,有了线索自然是要摒弃前嫌的:“是的,仵作发现这两具尸体都是将孩子掏出,割去了胎盘。”洛家和立时想到了洛平堂所说:“李大人,不知您是否听说过有一种药可保青春永驻,只药引须得五六月身孕妇人的胎盘。”李思鸣闻言只是一脸茫然,他对于洛家和的想法完全不理解,但奇迹般的竟然觉得十分有理:“如此,不如我们找来大夫询问,洛大人是有了什么头绪吗?”洛家和摇头:“算不得什么头绪,只心中想着证实一下,若真有这样的药,这件案子至少是有了作案的动机了。”
眼波随风动,云鬓挽眉梢。青丝缠入扣,佳人伴良宵。这是如今卫天齐每次看到范世兰的唯一想法,他原本不算是贪色之人,不过自宫月入他之眼后,如今连范氏都与往日不同。范世兰正坐在妆台之前,看到卫天齐倚在门边,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官人。”这一声直叫卫天齐浑身酥软,可落在外间的丫头婆子耳里却是毛骨悚然。“今日回来的晚了,可是公务累着了?”说来卫天齐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三卿府台修,平日里负责的不过是抄写文录,只公务二字着实取悦了他:“可不是,这几日那个孕妇失踪案已经找到了两具尸体,手段极其残忍,现如今两府正忙着调查。”范世兰一听,心中立刻惊了一下:“这样啊,那官人如此辛苦,案子可曾有了眉目?”卫天齐让范世兰伺候着更衣:“目前到没有,只如今有了些头绪,这些事也不是你能知道的。”说着便不再理会,只一味要歇下。两人刚刚躺下,那厢外间就传来了吵闹声,范世兰一听便知道是琼芳的声音,刚要呵斥却被卫天齐阻止:“怕是月儿有事,让她进来吧。”琼芳进来时脸上已是梨花带雨,一进门立时跪下请罪:“扰了主子,奴婢有罪,可是老爷,姨娘肚子疼痛难忍,想要请个大夫,奴婢找了钱嬷嬷,她只说没有老爷夫人的牌子不能请,奴婢实在没办法了,这才闯了进来。”此话一出,范世兰的脸色便不好看起来。卫天齐听了也管不了许多,只吩咐下人拿上牌子,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偏房。范世兰见卫天齐这样迫不及待,浑身气的发抖,随后又坐到了妆台之前,她看着镜子里的面容,突然将瑞吉喊了进来:“去拿我的药。”瑞吉一听到药,身子就抖了下,但看到镜子里范世兰如同妖精一般的容貌立时应声退了出去。
宫月是真的肚子疼,她一向不是矫情之人,平日里卫天齐一向爱她的识情识趣。大夫看过之后,脸色颇有些怪异:“这位娘子平日里可曾吃过什么药物?”宫月一听有些疑惑,卫天齐也十分不解:“不知大夫所言何意?”“这位娘子身子康健,若平日里保养得当该是十分稳妥。不过老夫观娘子之脉象,竟是有小产之兆,似是药物相冲。”所有人都是一惊,那琼芳早已跪了下来:“老爷明鉴,平日里姨娘的安胎药都是奴婢亲自去厨房熬的,绝没有假手他人。”大夫见她浑身颤抖,只朝卫天齐道:“这不是毒,只是药物相冲,不知今日府中可有他人用药?若是熬药的药罐或是碗不小心拿错,就会造成药物相冲。”琼芳这才安心下来,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老爷,奴婢知道。是夫人,夫人近日总是吃药,肯定是和夫人的药碗拿错了。”宫月听后叹了口气:“既是如此,便是你粗心大意。”琼芳立刻磕头认错。得知只需静养,卫天齐好生送走了大夫,他人到中年,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宫月的这一胎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怎么夫人病了吗?”宫月见他疑惑:“老爷近日繁忙,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夫人自年前就开始喝药了。都是宫月的错,若不是妾身身子不好,也不能累得夫人难受。老爷,您要不去看看夫人。”卫天齐一听有理,便往正房去了。
宫月其实也十分疑惑,不过她终日对着范世兰,对范世兰的容貌变化不可能无动于衷,如今看来,怕是与她喝的药有关了。“琼芳,你觉不觉得,夫人自开始喝药,整个人才开始变了。”琼芳点头:“姨娘说的是,奴婢也是觉得,夫人变化好大。”“这世上,果真有能令人容貌大变的药吗?”“这个,奴婢便不知道了。”宫月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石里巷子时洛平堂说的一段话:“青春,美貌,男人,地位。是每个女子都想要的,但往往这几样却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若是一个女子,这几样都得到了,不必羡慕她,因为她必定失去了其他更多的东西。所以宫月,你要学会取舍。”宫月一惊,想来洛平堂早已知道。一时间,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经过几日查探,李思鸣和洛家和同时锁定了一家猪肉铺子。这家铺子非常普通,但经查探发现,已经死去的二人和失踪的一人都曾在这个铺子买过猪肉,且据说有人看到,这家铺子的老板娘也是怀了孩子和这三人分别说过话,还请三人都进过铺子。不过奇怪的是,等这三人失踪之后,那老板娘便也不见了。如今所有线索都指向这间铺子,于是两人决定上门查验一番。为着不打草惊蛇,李思鸣派自己的一个女性下属假扮孕妇去那铺子买肉,果然那铺子的人对她十分感兴趣,不一会铺子中便出来了一个孕妇打扮的妇人与那下属攀谈起来,一来二去端的是十分熟悉,甚至约了下次一起出门。这是一个抓捕的好机会,李思鸣与洛家和商议,最终选定在三日后,诱那妇人上钩实施抓捕。而这厢,因着能用的药越来越少,范氏开始坐立不安,她传信出去,得到的是再等三日的消息。可是她如今几乎离不开那药,一断下来就觉得自己的容貌又变回了从前,一想到这里,她便一刻都等不得:“瑞吉,去端了药来。”瑞吉迟疑:“夫人,只剩下最后一副了”“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瑞吉无法,只能去了厨房。
那是一碗血红色的药,散发着恶心的血腥味。即使瑞吉经常接触,还是忍不住心中的难受,可是范氏看着它却仿佛看到了仙药,连面容都带上了诡异的笑容。这一幕被提前回来的卫天齐看了正着,他甚至不能想象自己的枕边热人还有这样可怕的一面。范世兰看到卫天齐时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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